窩在他胸膛的少女小小一團,比羽毛還要輕的重量讓郁珩不自覺緊皺着眉。心裡似窩了團野火,他不耐回複着再度傳來的問題。
“大王,我是你小弟。”
說罷也不再管對方那掙紮着要下來的舉措,直接一腳踢開了包廂的門。
被窗簾隔絕掉外界的房内正熱火朝天的給桌上那熟睡男人化着妝,門闆砸到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郁珩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大的火氣,明明這一年他已經很能控制住那本不受他控制的情緒。
冷眸散過一衆人,他看向其中那個最為清醒的。
“她的包呢。”
急咧咧去翻那被大包蓋住的帆布包,走到一半的石安下意識頓住腳步。
這是哪位?
這個将憂憂姐公主抱護在懷裡的男人,石安從未見過。
冷白的面容上,那雙睥着鳳眸看來的男人沒什麼特别大的神情,卻讓石安下意識的照着他的言語動作着。
男人一身正裝,剪裁精緻的西褲包裹着那修長有力的腿。而那白色襯衫,卻不知道為何落了好多灰。
動作之間,能瞧見他手肘處落了紅,似是受了傷,但從臉上卻瞧不出一點不适。
見她站着不動,鳳眸一挑,眼尾的黑色小痣在吊燈下一晃,那勾人薄唇眼瞧着就要啟開。
石安下意識就犯了慫,但為了那個對她那般好的小組長,還是選擇了迎難而上。
大聲開了口,石安心裡不住祈禱着她的好姐姐快快醒來。
“您.....您是憂憂姐的哪位?”
磕磕巴巴的話語一點也不霸氣,石安下意識看向大boss。卻沒成想,蘇總那被畫的亂七八糟的臉更是沒氣勢。
怎麼辦,總監出去打電話還沒回來。
狠狠咽下唾沫,石安偷偷搜尋着可以做武器的家夥事兒。
聽到她的聲音終于被喚醒,酡紅的小臉從白色襯衫中鑽出。“安安别怕,他是我小弟。”
那個總是溫柔地教會她一切的憂憂姐眨着眸開了口,“你們繼續吃你們的,本大王請客怎能讓客人不盡興而歸呢。”
“就是.....”不舒服的捂住嘴巴,她垂下眼角。“我要早些回去了,抱歉哇,我有些難受。”
沒等她發布指令就走動的身子讓吳憂下意識勾住近在眼前的脖頸,大王權威被挑戰,剛要開口讓小弟不要以下犯上的她被遞到唇邊的水杯堵住了唇。
好嘛,是個有眼色的。
不等她開口,就主動将她的東西收拾好。吳憂點了點頭,這小弟可以,是個做領隊的料。
來來往往的人好多,可她是大王,她是那威風凜凜的大王。
抓着襯衫,她威嚴開了口。
“大王要自己走。”
悠哉哉付着錢的男人卻連眼神都沒給她,吳憂不悅,一把抓住那冷白指骨。
“是我要請客,為何你要付錢。”
“小弟盡忠心的機會都不給,若不然,我還是尋個别的......”委屈看來的眸帶着濕漉漉的眼角,抓着她指尖不願放開的男人讓吳憂下意識回。
“哪有這樣的,一日為我的小弟,終身就是我的小弟啊!”
終于垂下的目光含着淡笑,意識到自己竟然被小弟套路的吳憂臉上挂不住,自此不願再同他講話。
直至坐到舒服的車裡,她依舊不發一言的将臉蛋對着玻璃窗。
小腿被空調吹的有些涼,明明可以讓對方關小一點,卻還是忍着冷意不願講話。
直到安靜的車内傳來輕輕的道歉。
有人說。
“對不起。”
樹影下,枝幹被夜風吹得不住飛舞着粉紅的花瓣。這個在燕京不常見到的栾樹,在栾花盛開的季節帶給郁珩一份他從未想過的禮物。
從燕京離開後,他去過申城,也去過那熱情似火的椰島,可兜兜轉轉卻又來了這......
有着那人的潤州。
在這之前,郁珩從不覺得自己少了誰不能過。
對于邢年讓他同那人好好道歉的話,郁珩是從不會放在心上的。
他隻是會在偶爾路過築星時,透過車窗看向那有着落地窗的二樓。
情願死都不願留在他身邊的人,又何須郁珩多費心思。
他本是這般想的。
二樓包廂外的露台,是郁珩為了吸煙才出來的。
指骨夾住的煙隻一瞬就落在了地上,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就已經做出行動。
木質栅欄勾住他往下落的掌心,同雙腳一同落在地上的還有被栅欄堪堪攔住的人。
不顧擦傷的手臂,郁珩就這麼奔了過去。
原來,是樂樂本就對這個世界感到無趣,所以才想要離去的麼?
原來,樂樂并不全是因為要離開他而自殺的麼?
幾是片刻,郁珩将後座的衣裳搭在少女的腿上。
這個對方隻是輕輕顫了指尖就讓他的心也跟着顫的當下,他要試一下。
他要試一下,他的樂樂對他還有沒有那一丁點的情誼。
“痛。”
他說。
纖瘦的背脊直直背對着他,那已經長了許多的發就這麼紋絲不動着。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微微轉來的側臉倔強的不願全部看向他,卻還是小小聲問着。
“你難受麼?”
慢慢地,那張總是令他在夜半夢醒時分憶到的面容滿是眼淚。
顫着指尖撫上的手肘一下又一下的溫暖灼的郁珩心都痛了,她說。
“我也好難受,我把爸爸媽媽弄丢了。”
那不願看到的淚,到了最後,還是讓他瞧到了。
用淚洗刷着他故作無事的心髒,又用淚灌溉着那顆幹涸的心窩。
原來,一切都是他看不透。
原來,一直都是他嘴硬不願承認。
這個隻用一句話,這個隻用指尖隻用眼淚,就可以輕易撥動他心弦的人。
緩緩閉上的眼裡,黑暗那般漫長。
呼出的氣慢慢從肺裡抽離,郁珩自嘲的勾起唇角。
這場被他當做砝碼的遊戲,到了最後。
隻有他一個人入了局。
是他輸了。
這個被世人命名為愛情的樊籠,這個被世人甘之如饴前赴後繼戴上的枷鎖。
他心甘情願的......
入了籠、
戴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