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郁珩一開始想要強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因為......
他誤以為郁勳對她有好感。
因為讨厭父親,所以讨厭和他成長軌迹完全不同的郁勳。因此,郁珩便要将這個弟弟想要得到的全都搶奪過來。
故而,吳憂成了那個替罪羊。
隻是自己越發反抗,所以男人越發想要征服,所以便越發逃離不開。
大膽的念頭倏然跳入腦海。
如果她假意不再掙脫,假意溫順。
那麼,是不是......
就能更快離開這裡。
排排坐擺放整齊的面劑子被她揪到面前,被手心一壓,立刻成為不規則的圓。
擀面杖一圈一圈擀過,針擺似的旋轉着,滾圓的面皮逐漸出現在眼前。
星星點點散落的面粉落在案闆上,吳憂做下一個決定。
她會假意讓自己不那麼抗拒,也會假意讓自己對郁珩好。
隻要能夠離開這裡,她會強迫自己做到的。
*
伴着永遠的《難忘今宵》,2008年春節聯歡晚會落下帷幕。
在小品《夢幻家園》叫着舅舅也當過房産經紀人的思思早已睡着了,吳憂将蓋着毛毯的妹妹抱到她的小床上,這才牽着林澤的手回到自己的卧室。
今夜林家隻有小澤自己,躊躇着不願離去的小家夥兒嘴巴嗫嚅着,所以最後吳憂還是邀請他留了下來。
乖乖說着“晚安”的小朋友幸福的揉了揉發困的眼角,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抱起毛毯,吳憂來到了客廳。沙發空間大,她一個人睡在上面綽綽有餘。
陪兩個小朋友玩了一天,精力早就沒了。躺在抱枕上,吳憂卻怎麼也睡不着。
天花闆盯久了好似也變成螺旋狀的渦輪,蜷起手指揉了揉眼睛,她起身倒了杯水。
水流落入玻璃杯,“嘩啦嘩啦”的,像從屋檐落下的雨。
漸漸裝滿,又瞬息流入嘴裡。
刹那,便又隻剩寂寂。
安靜的聽不到一絲聲響的客廳裡,吳憂靜靜看向被水蒸氣覆蓋的落地窗。
大片玻璃被覆上淡淡的白,像是冰封的湖面,模糊着美妙的景緻。
在窗前站定,她擡起左手。小魚際劃過,便是清晰的透明。
銀灰色的大地上,正在接收着天空送下的禮物。原來在這無聲無息中,又落了雪。
角落那塊好不容易被曬化的積雪,再度又落了白。
從栅欄處奮力往外伸着的白梅還是那般孤冷,似是不願呆在這被禁锢的小小世界裡,卻還是心軟的将花瓣送給比它更為孤獨的秋千上。
被劃過的透明再度起了霧,白花花的,像是透過壞掉的萬花筒看着世界。
再度劃開霧茫茫的指節有着微涼的水珠,珠串滑下,流到手腕,滾到細細的、變成粉色的疤痕上。
變的更為清晰的透明玻璃上,有眼熟的黑色車子在視線裡一閃而過。
看不到一絲車内的suv裡,隻有月光照在擋風玻璃上。積了薄薄一層的雪花簌簌,好似已經等了許久。
腳掌踩在地毯上,吳憂下意識蜷起腳趾。絨毛掃過腳心,癢癢的,讓人有些站不住。
這個本該出現在多雨果城而非飄雪燕京的男人,又要做什麼呢?
“叮”的聲響驚醒陷在沉思中的吳憂,下意識拿起小靈通,她收到了一條短信。
【吳小姐,新年快樂。】
手指輕動剛要回複過去,“叮”的又來了一條。
【抱歉吳小姐,我實在是有些擔心郁總。他喝了酒,又不讓我扶他進去,能不能麻煩您照看他一下。】
【學長他身體不好,我這個做學弟的就拜托您了。】
一片片落在臉頰上的雪片冰涼,卻遠不及男人身上的冷意寒涼。
全身上下隻有額頭滾燙的男人,用比白紙還要蒼白的唇呼出熱氣。白氣袅袅散于空際,他輕聲開了口。
“樂樂,我餓了。”
有人說,當你落入結了冰的湖裡,往黑點遊才能找到出口。而這個再度被白氣布滿的落地窗上,隻有方才被蹭過的小點清晰着。
如果,她注定會墜入郁珩這汪冰封。
那麼,她會往看不到光亮的地方遊去。
她終會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