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窗見時候已到,圖窮匕見:“既然大家都相聚于此,嘗過望月樓的美食,我作為前老闆娘宣布一件事,從今日起十日内來望月樓辦酒席的,望月樓将上至少三道菜譜裡沒有的菜,由我親自下廚。”
“若有此想法的人,現在就可以找羅老闆娘登記。”
羅餘奇怪地看着她,之後就被人圍得水洩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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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後,羅餘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見程曦窗還在大鍋前,把還沒用完的菜挑揀好,下鍋,翻炒,粉白的蝦仁随大蒜一同發出鮮香的味道。
她遞給一旁的乞丐,乞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見羅餘出來,立刻帶着菜消失在轉角處。
“不是說好等你忙完後就來接手望月樓嗎?怎麼,想做甩手掌櫃了?”羅餘拍了拍程曦窗的肩膀。
程曦窗一愣,抱住羅餘道:“做老闆娘的這些天,你成長不少嘛。”
從前她遇到麻煩隻會哭泣,隻會站在别人身後,雖然骨子裡藏着獨立的傲骨,但現在才真正激發出來。
羅餘歎道:“是啊,靠别人還不如靠自己,我算是明白了。
“别轉移話題,你現在到底怎麼想的?”
程曦窗擡頭,看向将軍府的方向,輕聲說:“還能怎麼想?在将軍府裡當廚子呗。”
羅餘不解地說:“據易公子所說,你就是不想在将軍府才跑出來與易公子合作,自立門戶的。”
程曦窗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他還會跟你提這事?”
羅餘耳根泛紅,道:“你又轉移話題。”
程曦窗了然地“哦”了一聲,嘴巴都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羅餘發作前,程曦窗趕忙做一個封住嘴巴的手勢,頓了頓,道:“齊竹見為了我做了很多事,而我之前都不領情,現在看到他受傷,我才發現,之前的我過于盲目自信,以為能夠用一己之力抗衡這裡,但事實上,我做不到。
“所以我想好好照顧他,等他傷好了,我就離開京城,去一個規矩少的、自在的地方,再開一家酒肆……說不定我們以後還是對手呢。”
羅餘眼眶微紅,笑道:“你不會是我的對手。”
程曦窗也跟着笑起來:“那可未必,這段日子,我會把我所學的所有菜式都教給你們,包括我之前在皇宮中看到的一些菜,我嘗試着改良了一下,這樣既不會被發現是我偷學的,也能讓大家嘗嘗宮裡的菜。”
羅餘削蔥根般的手輕點程曦窗的額頭:“你教給我們做這些菜的方法,還借機幫望月樓賺了一筆?你啊你,小心思可真多。”
程曦窗拍拍胸脯道:“那是自然。”
她擡頭看了眼天,不遠處的烏雲将要壓向京城,程曦窗道:“明早就有酒席,咱們還是趕緊開始吧!”
羅餘點頭,沒有說一句讓她留下來的話。
當一個人找到了路後,從此鮮花陷阱,都難以讓其掉頭。
她走進望月樓中,夥計們又把她圍成一圈。
劉哥聲音有些哽咽地說:“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上次望月樓遇到麻煩,夥計們都被抓走,好在老闆娘你前去營救我們,除了大壯以外,我們也都回來了……不過我們也沒什麼東西能被老闆娘看上,所以這條命——”
程曦窗打斷了他的話:“誰說你們沒有我看上的東西?”
她拿起一小杯酒,擡眸道:“諸位原本不需要受這個罪,這事都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要保下你們,此事過後,你們非但沒有離開,而是繼續跟着我幹,我敬你們的勇氣一杯!”
烈酒下肚,程曦窗微微眯眼,又倒滿一杯。
“這一杯,是我敬大壯的。”
酒水落地,地闆的顔色很快變深。
程曦窗再倒滿一杯,道:“這一杯酒,我祝望月樓的生意越來越好。”
悲傷的氣氛才被打破,夥計們把之前炒好的菜端出,程曦窗被夥計們推搡到主座上,飲酒吃食。
程曦窗鮮少地喝醉了,敬天敬地敬鬼神,敬養育她的父母,敬護他的齊竹見,敬一個又一個待她好的人,唯獨忘了敬自己。
夥計們紛紛敬程曦窗,程曦窗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喝下去了,但心中的渴望和若有若無的悲傷讓她一次又一次重複喝酒的動作,一聲“痛快”逗得衆人哈哈大笑。
程曦窗被羅餘送回。
臨走前,程曦窗還大放厥詞:“明日繼續喝!”
羅餘聞着醇香的酒味,真是一下都不想碰這個酒鬼,好在程曦窗看到将軍府的大門後,清醒了不少,她拍了拍通紅的臉頰,小聲說:“可不能被齊竹見看到了。”
她又轉頭問羅餘:“我這樣不像喝過酒的樣子吧?”左腳還差點踩着右腳,把自己絆倒。
羅餘:“……你覺得不像,那就不像。”
程曦窗滿意地點點頭,朝羅餘揮手告别,幾乎是四肢抓地,爬過将軍府的門坎。
羅餘扶額,沒有上前攙扶——望月樓還有事,她不得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