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竹見沒有說話,程曦窗感覺空落落的心被剖開了一個口,自嘲地笑道:“将軍抱歉,是我唐突了。”
“其實将軍可以把民女放下,畢竟我們這個樣子,說出去恐怕會讓人誤會。”程曦窗沒有掙紮,因為她實在是沒有力氣。
她在心中生出一絲渴望,想讓他說出一點關心她的話。
齊竹見覺得有道理,但還是沒有放下她:“我會幫你找塊紗布蒙住臉,這樣旁人就不知道你是誰了,如今你身上有傷,還是不要自己走。”
“不要蒙住我的臉。”程曦窗拒絕。
“好,那就直接抱你下去。”齊竹見像隻聽話的大狗,程曦窗說一,他不會說二。
程曦窗撅嘴,眉毛忽然被人揉開,她才知道一路她都皺着眉頭。
馬車到将軍府門前停下,齊竹見不敢抱緊程曦窗,小心翼翼地懷住她沒有傷口的地方,慢慢地走下馬車。
老李早就在将軍府内喝酒等待,見齊竹見帶着程曦窗回來,恨鐵不成鋼地說:“快把程姑娘帶進來。”
程曦窗臉色慘敗,但還是強忍着痛楚,倔強地不願讓齊竹見看到她一絲軟弱。
“我特意帶來了藥酒,可以用來減輕你的疼痛,不過你可能會昏睡一陣,不介意吧?”
程曦窗微愣,随後點頭。
麻醉藥啊……看來她這次受的傷着實不清。
“我醒來的時候,必須要看見你。”程曦窗輕聲道。
不是請求,是要求。
齊竹見點頭,把程曦窗抱進房間,接過老李溫好的藥酒,一手扶住程曦窗的後腦勺,一手微微傾斜酒壺,程曦窗小口地灌入口中,喉嚨火辣辣的。
她看了眼沒有任何變化的房間,又看向齊竹見,他漆黑的瞳眸也在看着她,緊張和擔憂被他壓在眼底,被她看見後又如浪花般洶湧地撲面而來。
“記得處理好你的傷口。”程曦窗說完,靜靜地感受藥效發作,漸漸昏睡過去,放在齊竹見手中的手指也失去活力,不受控制地向下垂。
“舊傷添新傷,恐怕難好咯——”老李把事情的大緻情況告知齊竹見,齊竹見不禁握緊了拳頭,青筋突起,卻又沒有任何發洩的地方。
“為什麼不早點給她用麻醉?”齊竹見把程曦窗的兩隻手捂住,冷聲問道。
老李歎氣,敲他的腦袋:“你真是關心則亂,她在之前都沒有活下去的欲望,若用麻醉,誰來叫醒她?”
齊竹見眼眸蕩起一圈圈漣漪,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躲在暗處舔舐流血的爪牙。
“方琴也突然死亡,這段時間我會待在京城協助破案,定會護她安甯。”齊竹見立下誓言,冷笑道,“至于那位大人,我會好好讓他活過這個春天的。”
老李又敲他的頭,把之前的氣都撒在齊竹見身上:“還有你!真不讓人省心,受了傷也不知道痊愈了以後再回來,看到京城亂套就立刻從北境拍拍屁股走人,我大黎需要你這樣的将軍嗎?”
齊竹見絲毫不惱:“義父教訓的是。”
“坐下!小兔崽子,别以為長高了就可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老李微微屈身,前腳掌用力踩地跳起,捏住齊竹見的耳朵,強行讓他坐下。
齊竹見:“……”
他根本沒打算離開,而且長高和把話當耳旁風之間好像沒有任何關系吧。
他老實地把上衣脫下,露出寬實的肩膀。
暗紅色的血迹留在繃帶上,有些不深的傷口已經結痂,老李臉色陰沉,恨不得把這頭兒子給炖了吃。
“什麼毒?”
“不知。”但齊竹見簡單地描述了毒發後的情況,老李氣得要把胡子都揪下來。
“這毒我從未聽過,恐怕是為了對付你而做出來的。”
“之後我會派人去找解藥,義父莫氣,氣死的話,你就要先走在我前面了。”
老李把繃帶用力一撕,齊竹見再也沒有說話。
……
“姑娘醒了?暫時别動,我給你端水。”孫婆婆放下掃帚,倒了杯溫水,扶起她發燙的身子,程曦窗小口小口地吞咽,渾身都暖和起來。
“你睡了兩天兩夜,可算是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程曦窗蹙眉,啞聲道:“渾身疼。”
她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齊竹見。
她的心被刺了一下,像是被人推進荊棘叢中,皮肉被尖銳的莖刺刮開,露出血淋淋的心髒。
“齊将軍到方中書令家調取證據,遭到彈劾,說他渎職,不鎮守邊疆還幹擾司法參軍的正常執法,現在忙得焦頭爛額呢。”孫婆婆替齊竹見說好話,捏緊被褥,讓她繼續休息。
程曦窗點頭,勉強接受這個理由。
不一會兒,腳步聲漸漸變大,程曦窗朝孫婆婆使了個顔色,孫婆婆了然,放下水杯,拿起掃把掃地。
“她今日如何了?”齊竹見拿起一塊抹布,細心地擦拭程曦窗的床頭櫃,眼睛總不住往床上瞟。
孫婆婆道:“就那樣。”
程曦窗聽後差點笑出聲,卻又瘋狂壓下心中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