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後,将士們凱旋。
冬至早已不知不覺從指縫中滑走,年就要到了。
程曦窗被齊竹見拎到了将軍府的偏房,齊竹見去處理朝廷中的一些事物,落腳在将軍府的時間也少了許多。沒有他的命令,程曦窗不得外出,但這對于她來說并不算什麼,比較以前她也天天待在房間裡不出門,現在不用幹活,還有人照顧,倒也挺好。
軟禁的這些日子裡,程曦窗還有些不适應,就像坐過山車又回到原點,時間忽然間就慢了下來。
她咬一口桂花酥,随便翻出一本書,側坐在鋪好的軟床上,胸口處的春光若隐若現,發絲随意地散落在肩旁。
“古代人寫的小說也不賴嘛。”程曦窗又咬了口酥,百無聊賴地道。
“主子,她最近沒怎麼吃東西,傷好了些,就是有點水土不服,還在發熱,比較嗜睡。”門外的仆從一一禀告。
“怕是故意生病,好在我這多待幾天,我且試探一下她。”齊竹見讓仆從退下,推開門,程曦窗還咬着酥準備吞下,被突然到來的齊竹見吓得嗆住了。
“先别激動,下午我會把你帶到習武場,教新兵們如何快速捉拿敵人要害,那時你再害怕也不遲。”齊竹見淡淡地說,說話的語氣好比“今天晚上吃什麼”一樣毫無情感。
程曦窗使勁拍打胸口,勉強穩住尴尬的場面,回應道:“将軍如果想殺我,就不會千裡迢迢把我從邊疆帶回京城,我想,對于齊将軍而言,我應該還有什麼特殊的價值吧。”
“聰明。”齊竹見并不否認,坐在程曦窗對面的椅子上,問,“你到底是何人?家住何方?所學的菜式又是師承何人?”
程曦窗握緊的拳頭不自覺地松了松,她跪坐在床上,與齊竹見平視,認真地回答:“若真要說,我是江南地帶的人,父母……算是失聯,菜式嘛——”
“很多人都是我的老師,他們之中有的是廚房裡看似普通的廚師,有的是掌握和傳承這道菜的最後一人,有的早已駕鶴西去,還有一些素未謀面的老師,他們著書寫下食譜,我照着他們的方法,再結合我自己的靈感,做出了這些。”
齊竹見漆黑的眸中投射不出半點光,他拿起一塊桂花酥,輕咬一口,微微皺眉道:“你家在江南,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這是天意?”程曦窗揚了揚纖細的手,紅繩上的糖白色珠子散發着溫和的光澤,她輕聲道,“我在另一個地方發生了意外,在那之前,我的母親告訴我這顆珠子可以救我一命,可能是這顆珠子帶我來到了這裡。你說你有一樣的,那不就證明我們有緣麼?”
“那你能回到你原來的地方麼?還是說需要我的幫忙?”齊竹見并沒有表現出驚訝的神色,讓程曦窗摸不清他的心思。
“唔,應該是回不去了。”程曦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回去做什麼?回去看她父母給她收屍嗎?
“行,既然你這麼會做飯,就在将軍府裡當廚子吧,每月的膳食不得重複,同一種食材不得連續使用三天,不要辣椒,不要香菜,要多一點香蔥……”
程曦窗起初還聽得認真,到後面越聽越無聊,她兩手撐着腦袋,昏昏欲睡,心中不停地吐槽。
【要求這麼高,怎麼不去當皇帝呢?禦廚總比撿來的好吧?】
【怎麼感覺跟老師給學生上課一樣,要求這麼多,煩死了……】
齊竹見看着小雞啄米的程曦窗,還以為她正認認真真地聽他的要求,于是清咳一聲:“大緻就這麼多,你今天晚上可以着手準備了。”
身邊忽然少了一隻叽叽喳喳的小鳥,程曦窗立刻趴在桌子上睡熟,烏黑色的頭發遮住眼睫,雪白的脖頸上還留着一道暗色的疤痕。
齊竹見:……
他把程曦窗的手腕擡起,看了看她的手串,又把來之前從密室裡帶來的手串拿出做比較。
齊竹見的手串上是糖白色和田玉珠子圍成的一圈手鍊,而程曦窗是用紅線穿了一顆珠子,他細細比對,發現那顆珠子和他的手串其中一顆一模一樣。
齊竹見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仔細觀察這兩顆珠子的區别,除了齊竹見的珠子偏亮一點,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區别。
“有意思,既然我倆有緣,那我勉強罩着你吧。”齊竹見一般不相信緣分和天意,但如今細細一瞧,或許真是有什麼巧合發生在他身上了,不過倒也沒什麼,畢竟平白無故地招來一位仆從給他端茶倒水幹活,也未必是件壞事。
齊竹見欲離開,程曦窗輕輕地抓住他的衣袖,嘟囔道:“知道了,這麼多要求,比我媽還啰嗦……”
他愣了愣,有些好笑,一手扶住程曦窗的腰,另一隻手抄住她的膝蓋,把她放進被子裡。屋内已經被炭火燒地熱氣騰騰,但程曦窗發着低燒,手腳冰冷縮成一小團,像隻畏畏縮縮的小兔子。
“給她裁幾件衣裳,我将軍府的顔面不能丢。”齊竹見關上門,吩咐道。
仆人們立刻應聲。
“等她養好後,讓她去後廚幹活。”齊竹見似是想到了什麼,沉聲道,“桂花酥太甜了,不要給她吃這麼甜的食物,不然她會以為我們是專門服侍她的人,明日換些吃食。”
程曦窗是被熱醒的,她滿頭大汗地做起來,身旁擺着幾件衣裳。
“程姑娘,這是我們給你買來的衣裳,你先看看合不合身,不行的話就去店裡重做一套。”一位老婆婆拿起一件衣服,幫程曦窗穿好。
主子從不帶女客人回來,今日難得帶一個如此美貌動人的姑娘回來,絕對不是讓她為他做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