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榆愣愣地瞧着黑衣黑發,舉手投足間讓整個二層鴉雀無聲的沈筝,眼睫蒲扇了下,心髒遺漏了一拍。
狹長的雙眸團着兩束熾熱的火焰,跳躍舞動着,映在她染血的臉龐上,将她的輪廓勾勒地越發鮮明。她微微勾起唇角,一頭長發随風舞動。
哪怕在她身上見到過無數次這種對權利的渴望和野心,她也不由再一次由衷地感慨,稱贊這種美。這種動人心魂難以抗拒的美。
系統見事情告一段落,這才慢悠悠地感慨道:“這才是小說裡的大反派啊,心狠手辣,雷厲風行,唯我獨尊。”
小夏榆在腦海裡跳起來揍了下那藍藍的小光團一下,她不是反派,她隻是做了他們都會做的事。
不過,成語用得不錯,她喜歡。
沈筝拿起酒杯虛空敬了下二樓的諸位,淡淡道:“今日可是沈家主的壽辰,諸位吃好喝好,沈筝就先告辭了。”
言罷,她大跨步朝門外走去,在推開門的那一霎那,她偏過頭去,對着夏榆淺淺笑了一下,似乎在說,夏榆,這才是真正的我。你還願意……
大庭廣衆之下,夏榆沖上前去,緊緊握住沈筝微涼的手,跟着她一起朝外走。
沈筝的手猝然收緊,用力回握着夏榆,而後似乎想起什麼,力道減緩,手掌轉了個方向,順着指縫的間隙強勢插入,十指相扣。
瞧着鬧出這場戲的幕後主使走了,不少沈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視,不知所措。
沈妤瞧了眼胸膛急劇起伏的父親,赤紅着臉大聲呵斥的長老,抿了抿嘴,率先站了起來,跟在沈筝背後走了。
如同多米諾骨牌般,旁桌的人沉默地跟随大流往外走,少數主桌的對沈家主鞠了下躬,果斷離去。陸陸續續下,整個二層竟走了大半。
與沈家的女子情況相似,沈家的旁系子孫自出生起就要服務于主家。依照族規,他們所有的一切皆屬于家族,他們的财産、他們的思想、他們深思熟慮下做的決定,都能在族中長老的一念之間朝夕令改。
生活在這樣一個迂腐又尊卑森嚴的家族,不是既得利益者的他們,又怎會真心擁護這樣一個家族呢?
微風輕拂,絲絲涼涼的風從發間穿過,沈筝緊緊握着夏榆的手,兩人漫無目的地在沈家院裡走着。
不遠不近跟在身後的秦纓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上前打擾她們。索性不是什麼大事,沈總明早處理也是一樣的。
而後,秦纓皺着眉頭遠遠地望着那邊的死動靜,腦中不斷呐喊着:“死腦子,開竅啊,快開竅啊。開竅一個也行。”
沈筝要是把她擰開沈家天靈蓋一半的聰慧用在此處,她這個助理兼好友也不用如此操心。瞧這毫無進展的項目,她真是生怕沈筝孤獨終老了。
自秦纓在大學遇到沈筝,她就是一個人。她人生的前八年,皆被兄長們遮擋住了光輝,縮在角落陰暗地瞧着他們父子的相處。後十年,野草般肆意生長,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反抗,于是她把能犯的族規都犯了,被揍得滿身是血關進小黑屋裡,倔強地用石子在牆壁上刻下一個個正字。
自十八歲成年至今,已然過去了十二個年頭。三十歲的沈筝,穩如泰山,位高權重,舉手投足便可輕易推翻幼時壓在她身上的幾座大山,成為了她幼時最向往羨慕的樣子。
她的憤怒,她的不甘,她的野心,她的欲望,她三十年的一切,都花在了沈家上。
她由衷地希望,她能找到一個能和她度過一生的人,不拘于女男,隻要她喜歡,她開心。
唉,秦纓想着想着便重重地歎了口氣,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若是真成了,可得給她加加工資。
至于該不該上前點醒她,秦纓思索了會便否決了。愛情這種東西,捉摸不透也說不清楚。每個人的感受都不一樣,若是人生的初次體驗是由旁人來點醒的,那其中便少了許多酸甜苦辣,這條路就得自己親自走一趟。
夏榆抿了抿嘴,偷偷地瞧了幾眼沈筝的側顔,明亮的眼眸彎了彎,笑意像藏不住的泉水,從眼角眉梢間溢了出來。她踩着自己的影子,晃蕩了幾下她們交握的手。
“沈筝!”少女停在了原地,脆生生喊着她的名字。
沈筝聞言停下了腳步,揚了揚眉,似在問她怎麼了?
夏榆踮起腳尖,伸出空閑的手,用指腹一點點擦去沈筝臉上的血迹。直到沈筝臉上半點痕迹都沒有了,她這才收回了手,轉回了身,自顧自地拉着沈筝的手繼續往前走。
沈筝瞧着夏榆的背影,輕輕眨了眨眼,唇角勾勒出一絲淺淡的笑意。
兩人周圍正冒着不知名的粉紅色泡泡,系統十分煞風景地跳了出來,焦急地從夏榆喊道:
“宿主,宿主,别忘了任務。您這次打了主角的臉,還有反派的你别忘了,不然得扣好多分。快随便罵幾句,糊弄過去,我還能給你加點分到50。”
“嗯嗯,知道了。”夏榆在腦中翻閱着大緻的劇情,敷衍地應答着系統。
在大庭廣衆之下指着沈筝的鼻子呵斥,意圖打沈筝的臉。
咦,打臉,她剛才不是已經打了嗎?夏榆的眼眸赫然亮了起來,小夏榆激動地指着書中的這一段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給系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