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魚死了。
十歲那年,保姆端來一碗魚湯放在我面前,對我說:“大少爺,喝碗湯,這是夫人親手做的。”
我看着那碗魚湯莫名的心痛起來,端起來湊到嘴邊,隻是聞了一下,就突然反胃。碗被我快速的重重的放在書桌上,我跑了出去,碗沒有放穩掉下了書桌,魚湯灑了一地。
進了廁所,我蹲在地上扒着馬桶邊幹嘔,一天沒吃東西,我并吐不出什麼來,隻是很難受。
保姆走進來蹲在我旁邊一下一下順着我的背,擔心道:“怎麼了,吃壞了東西嗎,怎麼突然就吐了?”
我沒有說話,難受的感覺漸漸消停下來,保姆幫我按了沖水,扶着我回了房間。過了一會她又端進來一杯水遞給我。在我把水等涼喝完之後她已經把弄髒的地闆收拾幹淨了。
我清了清嗓子問:“那魚湯...”
保姆好像知道我要問什麼,直接接過我的話說:“是夫人吩咐我端給你的,她說小少爺喜歡吃魚,剛好魚塘裡死了一條魚,夫人讓王叔撈了上來,一個人在廚房從早上就開始做了。”
我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那是魚塘裡的魚?”
保姆看見我的反應有些疑惑:“...是啊。”
我聽見肯定的聲音手上一下松了力氣,“哐當”一聲,杯子掉落在地上,又順着滾了幾下停住,我跑了出去。客廳裡,弟弟剛把一塊魚肉用舌頭卷了進去。我氣紅了眼,沖上去,對着他的臉推了一下,他體格小,直接被我打的從凳子上掉了下去。
接下來後母也給了我一巴掌替自己兒子報了仇,并且扯着嗓子對我吼道:“你又犯病了是不是?”她扭過頭但眼神卻沒有從我的臉上移開,她對管家說:“王叔,大少爺又不乖了,把他鎖進房間裡,一個月不準出來。”
我腥紅着眼看她,她同樣憎惡地瞪着我,保姆阿姨和王叔并不敢動。
“王叔,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王叔走過來攙着我的胳膊把我往樓梯邊拉,保姆阿姨也過來拉着我的另一隻胳膊,心疼道:“大少爺,您别跟太太置氣,上去吧,啊。”
我怒視着餐桌上的母子二人,像沒了骨頭似的任他們拉着我上了樓。客廳裡,弟弟仍然哭着,後母卻沒有半點心疼,她坐回自己的座位,依然優雅地吃着我的魚。
我被鎖進了房間,順着門慢慢滑下來,我抱着膝蓋,把臉埋在膝蓋裡撕心裂肺地哭。
那是我媽給我的魚,她死前最後留給我的東西。
漸漸的,樓下的哭聲沒有了,我房間裡的哭聲同樣沒有了,一切都恢複了安靜,除了耳朵裡嘶嘶的耳鳴聲。
我躺在地闆上閉着眼任眼淚流進另一個眼眶再砸到地上。
樓下,弟弟依然哭着,後母喝完魚湯起身又彎下腰把弟弟抱了起來,弟弟坐在她腿上,停了哭聲但依然抽泣着。
“寶貝不哭了,剛剛那個人打你,你以後要打回去,聽見了沒有?”
四歲的弟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在自己母親一聲聲“乖孩子”的哄睡中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是弟弟蹲在我跟前用小手摸我的臉,我用力地睜開眼,他胳膊上昨天被我推倒磕在地上的地方還微微紅着,我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喊着什麼。
“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