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還是蹙着細細的眉尖,搖頭:“他是禮數周全的人,很看重第一次上門見面。還是等下次吧。”
看她換好鞋挽起包,要往外走時,蔚女士拽了她胳膊一下。
舒意不解地回頭。
蔚女士卻沒有和她玩笑的意思,神情嚴肅:“我之前以為你是知道的,沒想到你是愣頭青。總之,你回頭不要和他吵架,人家小周也是有父母疼愛的好孩子。”
客廳做了四米吊頂設計,水晶風鈴燈流光溢彩,舒意站在澄透光線裡,一指别過耳後長發,蝶翼般的眼界長長垂落。
她長舒一口氣,笑着說不會。
周津澈把車停在保安亭外,他倚着車身,距離舒意給他說“這就來”的消息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二十分鐘。
好不容易等到舒意,他匆匆上前,風衣兜上她肩膀,捉了她的手暖在懷裡,修長眉宇斂着心疼。
“手怎麼這麼冷,蔚阿姨責怪你了嗎?”
舒意一直用一種“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拒絕這種驚天動地的大帥哥”的眼神盯着周津澈,奈何大帥哥将她摟到懷裡,亂七八糟地哄了一番,言語之間多是做小伏低的自卑意思。
“這兩句話有什麼關聯?”她靠在他懷裡,沒有回車上的意思,聲音有些悶悶:“我媽罵我都是常事,你不用擔心。”
周津澈聽她這種氣若遊絲的口吻,當即往某種方向聯想,且一發不可收拾。
他立即保證:“舒意,我會努力的。”
舒意詫異,薔薇色的唇瓣張合一瞬,她看着男人英俊清隽的眉目,萬千疑惑堆疊到舌尖,很快克制住了詢問的沖動,隻是唇角明媚地笑了笑。
“我媽讓我别和你吵架。”
“?”這下換周津澈莫名,他牽着她繞過車頭,替她掌開車門,納罕道:“為什麼會提到這個,你并不是脾氣不好的女孩子。”
舒意斂着裙擺,因為姿勢長裙卷到圓潤白皙的腿根。
她低着眼睫,掌心壓着珠光白的長裙,但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覺得我不是脾氣不好的女孩子,說實話,我當朋友很不錯。但是女朋友,可能真的不怎麼樣。”
周津澈沒急着回到駕駛位,他俯下身,過半晌,忽然挑着單邊眉梢,問:“為什麼?”
舒意直覺這裡不是一個交心的好地方,畢竟她爸要是往陽台悲春傷秋地一站,輕易便能發現打着雙閃霸占車道的特斯拉。
她拽一下他的手指,結果謊報身高一米九的醫生像一朵需要舒意憐惜的嬌花,長腿微微屈起點地,另一邊膝蓋卻壓上真皮座椅,将她并攏在一起的雙腿往内側頂了頂。
“為什麼?”他又問。
舒意皺了皺臉,避不開他順着冷風拂到面頰的溫熱氣息。
半秒後才想起,為什麼要躲避。
他們已經是可以一起過夜的關系。
“因為我嬌縱……嬌氣吧。”她想了想,臨時改口:“雖然我不記得和他們分手的準确原因,但思來想去,無非是惹我生氣了,和我三觀不合,或者讓我等太久……應該是讓我等太久吧,我不喜歡等待。”
周津澈忽然一怔,扶着車頂骨節清瘦的手指微微收緊。
“對。”舒意像是找到一個值得信服的理由,在他眼底很用力地點了一下頭:“肯定是這個。”
周津澈沒說話,目光順着筆挺鼻梁落下來,唇角抿得平直。
他給她系好安全帶,外套輕輕抖平,蓋在她腿上。
返程的路上幾乎一路無話。
舒意不是粗線條的女生,相反,她心思敏感細膩。
可是今晚被蔚女士最後那幾句話給絆住了心神,一直在想周津澈是周老師兒子這件事。
誠然,說不上多麼驚世駭俗。
但她覺得很奇怪。
他們剛見面、或者說剛重逢時,周津澈隻說他們念過同一所高中,可沒說周老師是他母親。
為什麼不說?
明明是一個可以拉近關系的機會。
她想事情想得出神,貼了深色防窺膜的車窗玻璃閃過長長短短的光帶,接連過了一環中心好幾個擁堵的十字路口,面對漫長的一百八十秒紅燈,周津澈偏過臉,光影明滅地晃過輪廓優越流暢的五官,襯衣規矩束着的鋒利喉線細微咽動。
一直到回到萬海豪庭,舒意甚至沒有想為何這次拐進側門時,識别屏幕沒有因為他是外來車輛而禁止放行。
她遊魂似地回到家門口,剛要刷指紋,忽然想起什麼,腳步頓了頓,轉身。
周津澈站在她身後,收起手機,指節格了下鏡框的銜接處。
“你買東西了沒?”
周津澈略一回想,低頭示意她看一眼。
舒意這才發現,他手腕除了挽着她的手包,還有一個印有某商超logo的手提袋。
進了門,換上柔軟的家居拖鞋,舒意邊走邊繞着手去解裙擺暗鍊。
她動作很快,膝骨一屈一踢,裙擺落地。
接着又擡手脫上衣,胸口紐扣随意地拆了兩枚,自下而上地捏着衣角,頭發一絲不亂地掀過頭頂。
她像一條銀魚,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間内将自己剝成一隻嬌豔欲滴的荔枝。
周津澈簡直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幸好money沖他喵喵地叫了兩聲,他蹲下身,抱起money,用一種哄小孩的口吻:“是不是姐姐出門太久,想姐姐了?”
舒意背影一僵。
她獨居太久,今晚心裡有事,一來二去,竟然把周津澈忘了。
可是此時顧上也不是,顧下也不能。
沒辦法,蔚舒意小姐隻好撐着一張粉霜似的臉兒,面色不改地拐進主卧浴室,木門拍得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