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謝寶珠聞聲看去,這才發現族學門邊站着位衣着幹淨的老者。
老者皺着眉:“學生?謝氏族學不得外出,你不知曉?”
“先生誤會了,我近幾日身子不适,想去看看郎中,已與明學究講過,他也同意了的。”謝寶珠答道。
來族學許久,她還是第一次外出,竟不知道還有守門的,幸好提前與明學究請過假,不然就隻能硬闖了。
老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狐疑,“瞧你這樣子,不像是病了。”
謝寶珠連忙捂住胸口,将口脂舔掉了些,顯得有些病氣,“我叫謝寶珠...咳咳...是明學究的學生,先生自可查證。”
好在老者拿出一本冊子,看了好一會,似是瞧見了她的名字,揮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多謝先生,咳咳。”謝寶珠一步一搖晃,仿佛随時要被風吹倒般,前行幾步拐了個彎,她瞬間直起了腰,理了理妝發。
族學遠在京郊,若非家中來接,是坐不上馬車的,可她自然也不能走着回京。
在少行幾步路找個臨近的村莊租借牛車,與走上一個時辰去附近的驿站坐馬車之間,她果斷選擇了坐馬車。
她可是要回京的,若是被人瞧見她謝家女兒坐着臭烘烘的牛車,丢的臉面可就大了。
直到坐上馬車,酸痛緊繃的雙腿終于得到了放松,連車廂中軟墊都沒鋪也不在乎了。
颠簸了一路,她的面色這下是真的蒼白如紙,硬生生壓着喉間嘔吐的欲望,直到馬車行駛平緩下來,她将車窗上的簾子掀開一角。
觸目可及繁華一片,攤販叫喊聲不絕于耳。
到京城了。
謝寶珠在街上逛了許久,隻覺得京城空氣都是香甜的,比族學不知好了多少。
她在一家成衣鋪子前停下了腳步。
“京中最時興的料子我家都有,姑娘想要什麼樣式的衣服,不如進來看看?”老闆熱情地招呼着。
謝寶珠先是自己看了,眼前這些成衣款式都不大适合她,轉頭問道“有沒有......适合生辰穿的?”
“诶呦,姑娘今日生辰?”老闆笑着往店最裡頭走去,“那可得穿一件好看的,喜氣的。”
謝寶珠搖了搖頭,“是明日。”
今日是三月初七,明日就是她生辰了。
按照往年,其實她早早就該定了心儀的料子,找上好的繡娘替她量身定做一身,今年不同,她人在族學,隻能趁今日來成衣鋪子碰運氣。
“姑娘,這件可是我壓箱底的好料子,你瞧瞧如何?”老闆仔細将箱子打開,衣服被展開後,謝寶珠這才看清。
她眼中劃過一抹驚豔。
紅色本容易落俗,但這件衣裙,水紅色的底配上聯珠團花錦讓人一見變覺得鮮妍俏麗,還搭了外紗罩衫,有種朦胧的妩媚。
隻是......
“是不是不大适合我的年歲?”她有些遲疑。
老闆看了看裙子,又瞧了瞧謝寶珠,利落地将她帶去試衣。
謝寶珠着實喜歡,半推半就試了試。
“會不會有些奇怪?”她摸了摸罩衫,明明是紗制的,卻無比絲滑。
“小妹你可别說笑!”老闆圍着圈欣賞着這衣裙在她身上的模樣,“若是你穿着奇怪,那滿京城就沒女郎能穿這件了!”
謝寶珠被誇得有些羞,連帶着語氣也好了些,“就這件了,阿姐幫我裝起來吧。”
換回自己的衣服後,她轉過頭笑盈盈地與老闆告别,隻覺得怪不得今日天清氣朗。
一隻腳剛踏出門外,就回頭迎面撞上了一人,額頭傳來一陣劇痛。
她捂着額頭,剛要發火,卻覺着這人瞧着有些眼熟。
“我們又遇上了!”陸宥禮雙眸一亮,“燈會那日我們曾見過,姑娘可還記得我?”
二人相撞時,一縷帶着花香的發絲劃過他的掌心,他不知為何心裡竟癢癢的,又不好當着姑娘的面抓撓,隻好将手背在身後藏起來。
眼前的少女捂着額呆呆思考的樣子惹的他忍不住低笑出聲,這姑娘還是如當日般明豔可愛,與京中那些貴女全然不同,多了些鮮活之感。
“....燈會?”謝寶珠先是疑惑,思緒電光火石間回轉,她猛然想起,這人燈會也撞了自己!
她遲疑道:“陸公子?”心中卻盤算着這人莫不是故意的,怎麼次次都挑着自己撞。
“我以為姑娘将我忘了呢。”陸宥禮有些意外,看見她手中提着包好的衣裙,了然到:“我剛好上街給人挑禮,姑娘若是還要買些别的,不如同行?”
謝寶珠聞言倒是正眼瞧了瞧他。
“姑娘上次說的,我都記着了,花燈隻是俗物,着實配不上姑娘。”陸宥禮被她盯得偏過了視線,小聲說:“姑娘喜歡什麼,我盡可買給你。”
謝寶珠牽強地笑着,一介白衣又能給她買些什麼呢?
陸宥禮不知她心裡想法,但也看出了她不願,不再強求,退而求其次道:“想必姑娘家人在等,不便與我同行,隻是......”
“這已是我們第二次相見,陸某可有幸得知姑娘姓名?”
他眸光熾熱真誠,幾乎要将謝寶珠燙到。
“謝寶珠。”
陸宥禮一愣,這名字好耳熟。他也曾聽聞過謝家的那些傳言,隻是他實在沒想到。
傳聞中驕縱任性的小女郎竟然這般......嬌俏鮮活,讓人忍不住想看她,又不敢看她。
他在心中左右互搏許久,深吸了一口氣,“姑娘可有婚......”
“我有急事先行一步,公子慢慢挑吧。”謝寶珠撂下一句話就匆匆朝着一處走去。
陸宥禮看着她的背影,過了許久才将喉頭剩下的字吐出:“......配。”
謝寶珠倒不是厭他,而是真的着急,她遠遠便瞧見兩個眼熟的侍女走過去了,便想跟上去問問家中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