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寶珠愈發起勁,瞧着就要開始擠眼淚了,“不過若是哥哥喜歡,便不枉費我……”
“是嗎?”謝庭蘭出聲打斷。
“想快些給我送來,還送了一個時辰?”他不留半分情面,就這樣直勾勾将她的小心思戳破。
“人都有私心,可你不該将心思打到我身上來,知道嗎寶珠?”說完,謝寶珠僵在那兒,他伸手溫柔地将她手上的帕子系緊了些,拍了拍。
謝寶珠闆闆點頭,心中盤算着自己是何時露餡的,想來想去歸結在了她不應藏在外面看戲還被謝庭蘭抓住。
若不然,她這招應當是天衣無縫。好在現在也沒什麼要緊的,自己仍是賭赢了。
就算……就算那群人真和謝庭蘭起了争執,也是他活該,誰讓他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欺負?
謝寶珠将怨怼盡收入眼底,乖順道:“我知曉了,下次定然不會了。”
“若是再有下次……”謝庭蘭閉着眼,長眉擰着,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副累極了的模樣。
趁他思考的功夫,謝寶珠迅速接過了話頭。
“哥哥。謝寶珠眨着水澄澄的眼,柔軟的小手搭上謝庭蘭的頭,輕輕按揉起來,細聲道:“寶珠絕不會有下次了,在寶珠心中哥哥和爹娘都是家人,絕計不會起旁的心思。”
謝庭蘭不語,她隻當這事過去了。
按了沒一會,她手就酸的不行,正腹诽着謝庭蘭什麼時候喊停,他就剛好睜開了眼。
“你該回去了。”
謝寶珠詫異:“哥哥是要出門?”
是爹娘單獨叫他有事,還是…朝中那麼快就給他安排了差事?
半晌,她猶豫地問:“我好久沒出族學了,哥哥能也把我帶出去嗎?我就買些胭脂水粉和果子,不會給哥哥添麻煩的。”
謝庭蘭披好外氅,睥她一眼:“不能,族學嚴禁學生無故外出。
那就不是回家,是公事。謝寶珠想。
“也好,那就不勞煩哥哥了。”她一派失落的樣子,低聲應道,“哥哥若是不在族學處宿,我今夜可以留在這嗎?”
說完,她擡頭小心翼翼瞧着他。
此刻那幾人在謝庭蘭這受了氣,若是自己不小心與他們撞上,可不會像上次一樣好糊弄了。
謝庭蘭皺眉,下意識想拒絕。
“我知哥哥嫌我,我就坐在這,不會沾染哥哥的床榻與私物。”她拍拍椅子,懇切地望着他。
“求你了,他們會打我的。”
……
“嗯。”謝庭蘭薄唇微抿,視線若有似無掃過金絲楠木書案,“好了便早些回去。”說罷,轉身離去。
謝寶珠答應的快,但他一走就站起身子,在屋内左瞧瞧又看看,心中評價着。
謝庭蘭人無趣,屋子布置的也死闆。
她拍了拍床架,沉悶脆響,是上好的大紅酸枝木,制成這樣大一張床需要的料子不菲,價值更是可抵千金。
“這樣好的料子,也不做些雕花,淨做些看着窮酸的素刻……”她撇撇嘴,手上卻不肯離開一直摸着,顯然是喜歡的緊。
這一看才知道,謝庭蘭屋子裡瞧着素淨,可用料顯然是精心挑過的,就算她前十七年也算是金尊玉貴在謝家養大的,此刻也不免眼紅。
她越看越氣,憤憤坐下,可不打一會便覺着無聊,正準備趴在桌上打會兒盹兒,視線不經意一瞥—
—金絲楠木書案通體金亮,泛着舒緩流淌的光暈。
記憶中,這似乎不是之前謝庭蘭用的那張書案。
“嘶…”她回憶着,謝庭蘭走前,是不是瞧了一眼那兒?
那張金絲楠木書案就那樣靜靜置于裡間,這時仔細瞧才看見上面還放着不少東西,應當是換書案時被一并堆在了這張上,她眯起眼辨認着,那一堆似是……信?
信?謝寶珠一怔。
那樣多,定不是一兩日就能積攢出來的。
若是公事,謝庭蘭接觸時日不多,攢不出這樣多,定是許多種夾雜在一起,才攢了這麼多。
說不定,其中也會有父親母親的。
思及此處,謝寶珠雙手撐住了椅子兩側的扶手。
自己才是爹娘捧在手心,嬌寵着養大的,也會與他寫這樣多書信,有這麼多話說嗎?
是擔心他吃不飽穿不暖,還是叮囑他該如何為人處事?
屋外的鳥鳴、她自己的呼吸,周邊的一切,此刻都消失在五感中,視線中漸漸隻剩下一樣東西。
謝寶珠死死盯着那張書案,出了神。
“爹,娘,寶珠也想看看你們給他寫了什麼。”她喃喃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