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心裡竊喜，清了清嗓子，裝出一副誠懇的樣子喊道：“别說匕首，你就是要我全部藝術點，我都雙手奉上！”

新人果然回答了他：“把頂上的吊燈打碎，鏡子就會消失。”

馬賽連忙擡起頭，黑暗中果然有一個吊燈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跳了幾次，總算抓住了那個吊燈，靠體重把它扯了下來。

在他砸碎燈泡的同一刻，鏡子牆面也同時碎了。馬賽看見外面的走廊有一堆遲緩僵硬地移動的無臉怪，其中有一個無臉者明顯和那些怪物不同。

那人紮着一個低馬尾，手上拿着馬賽的匕首和一張黑色的卡片，不知道在研究什麼。在馬賽看見他的同一刻，對方也擡起頭，把無臉的面孔朝向他。

莫名其妙地，馬賽感覺背後爬上一股寒意。

他原本盤算着要不要再從這新人手裡坑點什麼東西，在這一對視之後，他立馬腳底抹油地準備開溜。

“謝謝你啊兄弟，這匕首就給你了。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以後遇到什麼麻煩盡管來找我啊。”

馬賽看準了新人要走的方向，撂下一句話就立刻往反方向跑。

“等一下。”

馬賽回頭：“什麼事？”

新人淡淡地道：“你說的，藝術點。”

馬賽差點栽倒，他不過是信口開河提了那麼一嘴，沒想到這新人還真敢腆着臉向他要藝術點。

他在藝術家排行榜上的排名也不高，在遊戲裡摸爬滾打了十幾個副本才拿到福音。得到的藝術點用來買各種道具，偶爾還要支付退出副本的費用，剩下來就沒多少了。現在要讓他給這個新人藝術點，實在是有些肉疼。

他仔細一思考，給新人所有藝術點不可能，但這新人可不知道他有多少藝術點，給他幾個點，隻要能換來生命值，也不算虧。

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的資格證：“行，我給你就是了。把你的資格證拿出來吧。”

新人遲疑了一下，在身上找了半天才摸出一個銅牌：“是這個嗎？要怎麼用？”

馬賽看他這樣，更确定這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手小白，差點沒抑制住臉上的笑容，趕緊咳了兩聲，假正經道：“把你的銅牌拿過來，和我的碰在一起。”

新人照做，馬賽向他發起了10個藝術點的轉賬。

新人看了眼，有些嫌棄地說：“10個，你這麼窮啊。”

你一個渾身上下摳不出來一個點的窮酸貨還敢說别人窮呢？

馬賽在心裡吐槽，嘴上卻隻能陪笑道：“能力不夠，賺不到幾個點，兄弟見諒哈。下次，下次有錢了一定再賠給你。”

見新人點了點頭，馬賽拿回資格證，打算離開。

“等一下。”

你丫沒完了是吧？

馬賽耐着性子又回過頭：“什麼事？”

新人勾了下手，示意他靠近，馬賽走過去，隻見新人俯過身來，在他身側說：“隻是想提醒你一下，不要回頭。”

“什麼玩意兒？”

馬賽脫口而出。

新人正了正身子，馬賽覺得自己是眼花了，才會覺得他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在笑。

“Just a joke.”

新人沒頭沒尾地留下這麼一句話，徑直走了。

這時候馬賽才留意到地上的文字。

【通往大廳的路在前方，虔誠的朝聖者，請往前走，不要回頭】

那他剛才豈不是已經回頭好幾次了？

馬賽心裡有點發毛，他暗暗告訴自己，不過是那新人騙人的把戲，不會有事的。

不管怎樣，隻要折命還在新人身上，先死的就不會是他。

實在不行，他還有藝術點，可以退出副本……

等等！

馬賽驚駭地摸着他放資格證的地方，銅牌居然不見了！

他的大腦飛速旋轉，回想起剛剛新人貼近他的那一幕。

那個小子偷走了他的資格證！

他立刻回身往新人離開的方向追，不知為何，他跑了很久很久，也沒看見一個人影，走廊也似乎沒有盡頭。

“藝術學規則二。”

馬賽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幽幽的聲音，他轉過頭，走廊的鏡面裡隻映出了已經失去五官的他自己。忽然之間，一道口子從鏡面中他的臉上裂開，從裡面滲出鮮血。

那個口子一張一合，像嘴巴一樣說話。

“請藝術家妥善保管自己的資格證。喪失資格證的藝術家将不再得到系統的承認。”

“以及，回頭的渎神者，是要付出代價的。”

馬賽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臉，發現有血液粘在了手上。

鏡子裡的臉裂開了更多的口子。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開始摳挖自己的臉，血痕在他臉上縱橫交錯。疼痛逼得他幾乎要發瘋。

那個新人……！

我要殺了他！不殺了他我就不叫……

我就不叫……

我……

我叫什麼……？

我……是誰……？

鏡中的血臉張開口發出大笑，欣賞着他在迷茫中自殘的樣子，十分愉悅地咧開嘴。

血臉晃着腦袋，哼出一段歌。

“一隻紅渡鴉，葬在鐵塔下。”

“它的眼睛望着那，維納斯的家。”

“衆生衆生啊，躲在面具下。”

“他的墳墓通向那，紅渡鴉的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