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剜了一眼旁邊幾個女奴,呵斥道:“一動不動的都是死人嗎!給我拿住她!”
兩個女仆跪得膝蓋發抖,趕緊聽從主人的吩咐,把小姐拉起來跪好。年長的女仆叫做織花,她把趙瑛的手心翻出來,趙瑛連忙要縮回,卻不料織花力氣極大,她根本沒法掙脫。
“啪”的一聲,趙瑛的手心結結實實挨了一藤條。清脆紮實的一聲響,像是夏日挑西瓜時,給瓜娃子來了一記不留情面的腦瓜崩。
孟夫人語氣冷硬:“痛嗎?”
“痛。”皮破了,但孟夫人在氣頭上,趙瑛得拼命忍着。
孟夫人的怒氣不減:“明天的初試如果沒有入選,你以後的日子每天都會這樣痛!”
女仆們發出了小聲的一聲“嘶”。
趙瑛跪撲上去,抱住孟夫人的手臂,“母親饒了我吧!”裝慘求饒的同時,她捉住了孟夫人的手,好讓藤條不能再抽她。
趙瑛越撒潑,孟夫人的眼眸就越冷。
在這個癱軟求饒的女兒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十七年前那個無能的自己。那個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得到庇護和優待的少女。她那麼美麗,以為這樣的容貌會是她擺脫困境的利器。
然而十七年前的求饒沒有換來任何憐憫。
孟夫人冷硬道:“你以為求饒有用嗎?!給我跪在這裡,祈願自己入選,不說完一百遍不許離開!”說完,她憤然轉身,衣飾上的飄帶一甩,就那麼巧甩到了趙瑛頭上。趙瑛眼疾手快,雙手奉上母親的飄帶,還甚是乖巧地為母親整理好裙擺。
女仆織花連忙起身,跟着孟夫人出去,關門之前也給趙瑛留下一個“你給我小心一點”的眼神。木門被織花關上,發出長長的一聲“吱——”。
趙瑛終于松了口氣,斜躺下來。
真是可惜啊,自己那些貌美的男仆不知道都被母親遣散到哪去了。
幾個女仆跪在旁邊,依舊謹小慎微,不敢出聲。這幾個人雖然是母親的女仆,但她們膽子很小,看着就很好拿捏。趙瑛随意道:“母親走了,都放松點。”她輕松地架起二郎腿,指使其中一個說:“你,給我去弄點吃的。”
女仆們非常驚恐,連連磕頭賠罪:“小姐饒恕,我們沒有資格去拿取食物。”磕得真情實感,腦門砰砰砸地。
“不能吃就不吃。”趙瑛揮揮手,“别磕了,一會兒磕破皮流血,給母親把房間弄髒了。”
女仆吓得更甚,不敢再磕頭,隻能連連求饒:“小姐饒命,小姐饒命!”真得感歎母親真是一個厲害的人。能穩坐寵妾的位置這麼多年,在馴服仆人這一項上,她是一把好手,有這樣一個母親,日子真舒心啊。
趙瑛愉悅地再一揮手,示意對女奴的寬赦,“都擡頭吧,别怕了,母親走遠了。”
牆邊挂着玉石和獸骨裝飾,精美絕倫。地上鋪的毛氈是獸類的整塊皮毛,毛色極佳,幹淨且油亮發光。不遠處散落着一些零散的龜闆,還堆着許多泥土制成的習字刻闆。
這是母親的院子,比父親其他妻妾的住處都要精美豪華。在這個貴族才能讀書識字的時代,這些稀有的物件,在城主府的整個莊園中都罕見,隻有她母親這裡有。
孟夫人多麼厲害。她有這樣的母親就夠了,還用得着自己去經營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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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夫人走在廊下,把剛才發怒時扯亂的頭發挽到耳後,露出一張風韻猶存的臉。
織花心疼地歎氣。她和孟夫人相處了三十多年,在她還是八歲稚兒的時候就來到她們家,孟夫人等于是她看着長大的半個孩子。“小姐等了十七年,才等來了複國的機會。為了老将軍的遺願,小姐一定不能動搖。”
孟夫人的面上浮起一些猶豫,“可我隻有她一個女兒。我每天祈求她無病無災地長大,可她現在真的長大了,我卻要親手逼她去死。”
“小姐還記得十七年前嗎?”織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