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屋外士兵禀報使君歸了,“叛将一并捉了回來。”
薛泮立刻擱下茶盞,幾人走出去,正與進來的衛翕對上。他面目肅着,不展笑顔,叫魏弢迎上去的笑臉有些尴尬。
“三郎,這位是薛少監。他不辭辛勞從京都趕來,傳陛下口谕,要我等立刻進京。”
薛泮行禮道:“使君安。陛下久候,已經在京都準備盛大祭禮,到時還要賞賜使君。”
衛翕解下佩刀,跪地道:“衛翕有負陛下所托,叛将脫逃險釀大禍,伏請陛下賜罪。”
“你!”魏弢猝不及防,“三郎,你...”
他兩相看,立馬也跪了下來。“臣亦有疏失,禦下不力,不敢領賞。”
衛翕身後,蒼壁已将耶律璟帶了上來,魏弢當即面色大變。
若言耶律璟對衛翕又恨又怕,卻也認可他實力,而對魏弢便純粹的多,小人猖狂,他心中恨惡,恨不能啖其肉吃起血。
衛翕道:“叛将在此,少監若有要問的盡可問來,也好同陛下細細說明。”
魏弢怒懼起身,“前因後果我俱向少監說明,此人心懷不軌,口吐惡言,少監又何必牢費心神。”
薛泮掃過衛翕身上血迹塵土,心中不免感歎此人依舊是當年模樣。他道:“魏司馬言是手下副将貪圖美色一時失察讓叛将逃脫...那副将因為懼怕畏罪自盡,莫非另有隐情。”
耶律璟口中繩索被松開,他恨意滔天,笑道原來是一出狗咬狗的戲碼。衛翕,我且幫你一把。他對魏弢說:“什麼副将,魏老兒,我那美姬的滋味可好?”
魏弢面上血色當即退盡,哆嗦着起身怒指他道:“污蔑,此為污蔑!少監不可信他胡言!”
耶律璟放聲狂笑被帶了下去,魏弢指着衛翕道:“三郎為何害我!莫非是擔憂我搶你軍功,你為我兄義子,我從小看着你長大,亦與你父交遊,你怎能做出如此事來!”
衛翕依舊平靜,“此事由少監決斷,衛翕不敢隐瞞,若有降罪,衛翕欣然受之。”
薛泮訝異他竟會做到如此地步,那魏弢行賄于他,原是算準了他不會于他撕破臉皮。可這于陛下是樁好事,他本就忌憚衛翕與武陽王走的太近,若知曉他竟大義滅親,即便是魏弢有罪在先,但武陽王真的能對衛翕不生嫌隙麼。
他背在身後的手指摩挲,不知他真是大義如此,還是算準了聖心。
魏徵在門外将這一切盡數看在眼中。
這日夜裡他獨坐在台階上,蒼壁對衛翕說六郎君一人坐在台階上飲酒。想是白日之事叫他心生憂慮。
衛翕坐到他身邊,他擡眼見了他喚三哥,面上潮紅已生醉意。
衛翕拿過他身旁空了的酒壇聞了聞,“你覺得我今日行事太無情了。”
“不不...”他嗫喏着,再也說不出其他來,無力低頭其實自己心裡就是這樣覺得的。
“二叔行事先做錯了事,可他姓魏,終究是魏家人。”又急急解釋,“三哥,我不是說你不是魏...不不不,你是...”他越說越亂,懊惱抱着頭,“你是我三哥,就算不姓魏我也和你最親近。”
衛翕有些疼惜地在他腦袋上拍了拍
他擡起頭,滿是酒氣的臉上一雙眼神格外亮,“三哥,不論是你做什麼我都信你。”
衛翕心間柔軟,他親眼見他出生,琴夫人生下他不久就亡故了,義父懼内,後宅之中隻有他不是正夫人所生。此次帶他一起來,也是因為收到義父來信,陛下要下嫁公主。青雀公主隻有六歲,還要數年才能成婚,這樣一來,他便要久居長安了。
魏徵抱着酒壺嘟囔,“我不想留在長安。”顯然已經完全醉了。
衛翕親自将他背了回去。
莊子上,扶光傷口被處理好。她背上大片青紫,腰間裹上紗布。柳娘伺候時眼淚珠子落不停,可她咬着嘴唇一點也沒哭。
屋裡的人該退了都退了出去,茯苓把外面的事都安排好,回來時與柳娘打了個眼色。
扶光沒有睡着,聽見聲便睜開眼。
“處置妥當了?”
茯苓點頭,上前小心坐在她身邊,“那賊人應該就是進獻的俘将,七娘真是受了無妄之災。方才事情緊急顧不上,那衛将軍留了話給仆人,說今日之事殊為歉疚,連累七娘受苦,過些日子定登門緻歉。”
扶光合上眼無力地嗯了一聲,茯苓見她是累了,将被子撚上來相叫她睡一陣。她突然睜開眼對角落裡的人道:“這事不必要叫陛下知道。”
妙音捂着手看去,叫她眼裡的警告吓得心裡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