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就一個能睡覺的坑,深冬臘月,還能把人凍外面不成,家裡可沒有能看病打針的錢了,手裡不到兩百塊錢,還不知道怎麼過這個冬天!
池霄掀開簾子走進來,撲面而來的一股熱氣,裡面房間很小,一張炕就占了大半,兩個孩子和柳枝一個被窩,閉着眼睛,但眼皮子一直動啊動的。
柳枝從炕梢前的櫃子裡拿出一個破舊的薄棉被,家裡的東西全抵債了,隻留下兩個破棉被,她和孩子用的是一床厚被子,棉服都蓋在被子上面,今天火燒的旺,讓池霄睡炕頭,她冰冷着臉将破棉被扔給他:“你睡炕頭。”
“睡下,将燈繩拉了關上。”
說完也不去看他,冷着臉脫下外衣,摟着孩子躺進被窩。
池霄記憶裡倒是有這些,他挑了挑眉,學着柳枝将外套脫了,冷眼撇着他的柳枝眼睛微微瞪大,知道池霄變化大,壯了不少,脫了外面棉服,才知道裡面是渾身結實的腱子肉,被關進去前的薄背心,被他穿的鼓鼓當當,要不是還是那張臉,指定認不出來。
三道靜悄悄的偷窺視線,大魔頭怎麼會感受不到,他一擡頭,三雙眼睛就立馬閉上,還能聽見柳枝哼了一聲。
池霄壞笑地勾唇,這身腱子肉可不是原身那家夥在監獄裡練出來的,是他這半年實打實用拳頭打出來的。
“拉燈拉燈,電費不要錢啊!”
柳枝不滿的睜開眼睛指揮他,家裡電費每月都是有數的,現在家裡多了個人,吃這麼壯,多出來的飯錢還不知道去哪裡弄,她真想狠下心不管,帶着孩子走,可手裡湊個路費都難,外面又哪是她們孤兒寡母輕易闖出來的。
柳枝忍住心酸,閉上眼睛,抱住兩個孩子,隻覺這日子無望,兩個孩子也跟着受罪。
池霄照着記憶,拉着燈繩,挑眉看着燈光啪的一聲關上,鑽進熱乎乎的被窩,頗有種新鮮感。
黑暗中小小的房間裡靜悄悄的,外面時不時傳來過年的鞭炮聲。
兩個孩子漸漸睡去,耳邊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柳枝翻了個身子,忽地啞着聲音道:“今天家裡三隻牛被偷了。”
家裡兩個還小,娘親過的艱難離得遠,老宅也不管她們母子三個,沒有人幫她支撐,現在池霄回來了,她實在是沒忍住,說完眼眶便又紅了。
黑暗那頭沒有回話,柳枝以為池霄睡着了,抹去眼睛的淚花,閉上眼睛準備睡了。
“嗯。”
“你就知道嗯……以後日子咋過,兩個孩子上學的錢怎麼辦。”柳枝含着哭腔,傳來淺淺的抽泣聲。
池霄煩躁的動了動,心中緊巴的難受,他現在就是池霄,池霄就是他,記憶中的片段不斷出現在腦海中,當年池霄和柳枝結婚,可不是湊合着過日子,倆人是初中同學,柳枝長得好,不少男同學都喜歡她,也包括偷偷暗戀她的池霄。
雖然池霄長得清隽那一挂的,但是不好好學習,整天在外面和街上的人瞎混,柳枝是好學生,從來不和在外瞎混的學生多說話,所以等到初中畢業,池霄都沒和柳枝說上一整句話。
初中畢業後,池霄就沒上學,在街上浪蕩,混了幾年,也沒混出個好前程,老池家更不把這個兒子放在心上了,覺得已經盡了義務,不再多管,盡心盡力的培養大兒子。
等到池霄二十一了,池父池母已經把這個兒子放棄了,也不管他,全心全意的操持着大兒子結婚娶媳婦。
村子裡結婚都早,多的是二十就結婚的小青年,還是池父的弟弟,在外省回來的池二叔,覺得池霄在外頭混着不是個辦法,早早定下來說不定能改一改性子。
但是周圍村子裡都知道池霄的德行,誰敢把姑娘嫁給他,于是,就讓媒婆在幾十公裡外的村子裡找了戶好人家,這家人兒子女兒長得都好看,可惜就是太窮了,還有一個年年吃藥的老娘,兒子也有病,得吃藥控制,家裡過的緊巴。
将人姑娘娶過來,又怕娘家是個負擔,也是巧了,當時柳枝的媽生了場大病,需要動手術的錢,家裡沒辦法,隻好将女兒嫁出去,用彩禮錢看病。
當時池霄在外給人賭場裡看場子,一天掙幾十,花的多,但手裡也能剩兩個,聽說家裡給他介紹個媳婦,還不願意回去,最後被池二叔壓着去相親,見了柳枝第一眼,就結巴了,回去就把藏兜裡的錢全部拿出來,先給裡柳枝的媽看病,也不說彩禮錢,就說給柳枝媽的看病錢。
這看病錢結結實實的成了筆救命錢,救了池明姥姥的命。
後來柳枝順順利利的嫁給了池霄,這麼漂亮的姑娘,結婚的時候,池霄成了十裡八鄉羨慕的對象。
可惜在外面瞎混的,有幾個不沾鞋的,尤其池霄本來就是個浪蕩混不吝的,人又好面子,池父池母整天将他和池大哥比,罵他沒出息,掙不兩個錢,又因為娶了個漂亮媳婦,村子裡沒少說酸話,池霄就整日想掙大錢,結婚頭兩年有柳枝勸着,還算安分顧家。
後來又認了個道上的大哥,想跟着人掙大錢,整日不着家,徹底混起來,打架賭博偷工地鋼筋,什麼都碰,柳枝帶着孩子哭着都不能把人勸回頭,果然沒半年,人就被抓入獄,還被那群拜了把子的兄弟推出去,說就是他打傷了人,家裡的東西全都賠出去了。
池霄的回憶到了這,聽到細微的哭聲,心髒像是被人抓了一把,他煩躁得呲牙。
忽地,院子外傳來的動靜,像是瓷盆被人碰倒了。
柳枝吓的一個激靈,倆個孩子猛地吓醒,聽到外面的動靜,柳枝緊緊抱住兩個孩子,滿臉惶恐。
冰冷機械的聲音響起:“系統提醒您,您的妻子驚恐不安,您的孩子處于極度害怕恐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