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深冬,北方大省下的一處農村,名叫牛李村。
外面下着幾尺厚的冬雪,北風呼嘯,也擋不住傳來的絕望哭嚎,一處低矮的草皮泥坯房子圍了一群村民,與周圍磚瓦瓷磚房形成鮮明對比,裡面傳來止不住的哀哭哽咽。
“池家二兒子家又出什麼事了?”臨近過年,在外打工做活的人陸續都回來了,離老遠都能聽見這裡傳出來的熱鬧。
“池二家養的三隻牛讓人給牽了去,你瞧瞧他們家,外面還是籬笆圈的,賊不盯上他們家才怪!”隔壁錢翠花,家裡也養牛,他們村子以前叫老李村,後來經濟開放後,家家戶戶養牛成了養牛戶,掙了不少錢,比别的村子都富裕,所以漸漸被人叫成了牛李村。
隻不過這兩年養牛少了,大家都喜歡往城裡去打工,掙的錢比養牛多,還比養牛輕松,關鍵是這十裡八鄉有偷牛販子,辛辛苦苦将牛養大,一個看不好,将牛偷了去,幾年的辛苦錢全沒了。
錢翠花是是個管會偷懶的,老爺們在外打工掙錢,回來一看家裡的牛養的幹瘦蔫巴沒點精神頭,再看隔壁池二家的牛養的一隻隻體肥健壯的,這一對比,可不知道是家裡頭根本就沒精心伺候着,家裡一頭牛可值不少錢,錢翠花叫老爺們一頓拾掇,好一個沒臉,現在不由得幸災樂禍,養的好,可不讓偷牛販子盯上了!
“瞧瞧柳枝現在,剛結婚,小臉嬌俏的十裡八鄉都沒她俊,現在臉幹巴巴的,沒有一點肉,家裡倆孩子也是,面黃肌瘦的,可憐的呦。”村頭的嫂子想到柳枝剛嫁過來,村裡哪個小夥不羨慕池霄,這才幾年,就被磋磨成這樣,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說到底還是池霄不是個東西,長得人模狗樣,從小不幹人事,整天在外邊浪蕩,結婚生了小孩也不安分。
錢翠花心裡對柳枝嫉妒的恨,一個漂亮女人,帶倆孩子,自家老爺們還關進去吃牢飯,打圈有心思的漢子不老少,她可知道自家老爺們沒少惦記柳枝,見到柳枝倒黴,心裡可謂是暢快。
被叫柳枝的女人,被周圍的人扶住,絕望又無助的坐在凳子上,身體都是軟的。
“池二家的,你可别想不開,池霄是個靠不住的,你還有兩個孩子呢,要是你沒了,你倆孩子怎麼辦!”柳枝周邊圍着的幾個大娘口苦婆心的勸道。
兩個孩子臉上都是恐慌的淚水,生怕媽媽出事,小的緊緊貼着她,大的連忙去端水過來。
錢翠花擠過來:“是啊,柳枝,就算你吊死在這,你家牛也回不來了。”
話雖難聽,可是大實話,柳枝哽咽着忍住絕望到發抖的手,看着兩個生怕她出事,緊張貼着她的孩子,悲從中來,不隻是為兩個孩子準備的上學錢,全家就指望這三頭牛賣出去過日子,現在全沒了!
“沒事,媽沒事。”柳枝抱着閨女兒子恨不得投江裡去,這日子總以為夠苦了,卻還能把人碾土裡去折磨。
“這麼大事,老池家的沒來人?”門外的胖嬸子往内看,八卦道。
“老池家的不來,準是嫌丢人,這不臨過年,他家大兒子兒媳今天帶着孩子回來了,他那大兒媳婦人家家裡是書香門第,最看不上池霄這樣的二混子,才不願意沾上他們一家。”
胖嬸子湊近往裡看,聽到後不由得驚訝大聲道:“那池明可是老池家的孫子,老池家的也不要了?”
“還要啥呀,你可沒見人大兒媳養的倆孩子,反正俺是說不上來,瞧着就不是咱農村人,聽說大的練書法,小的從小練什麼芭蕾舞,學習又好,你瞧瞧裡面那兩個,又小又幹巴,平時走路低了個頭,見人都不會叫人的,老池家的有寶貝孫子了,還在意這兩個。”錢翠花又跑到門口,挑眉瞪眼的誇張比劃着。
“啧啧……”外面議論的有人唏噓,不過想想,要是兩個兒子,一個在縣裡工作,娶的還是書香門第的老師,給生的的孫子孫女學習好有前途,另一個兒子蹲大獄,生的孫子又沒前途,這擱誰家,誰家不偏心。
“聽說池霄原本刑期滿了能放出來了,結果又在裡面打架關起來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呐!”
“這柳枝日子可咋整啊,家裡的東西全賠給人家了,現在家裡最值錢的牛也被人偷了,家裡還有倆孩子。”幾個村裡老人不免可憐裡面的母子三個。
錢翠花撇嘴:“大過年的可别想不開,要不這年過的真晦氣。”
今天臘月二十三,家家都在準備年貨,柳枝強忍着心勁送走了幾個好心的嬸子,門口還有看熱鬧的,柳枝裝作沒看見,自池霄被抓進去蹲大獄,周邊都是看笑話的,這些已經顯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