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故哼了一聲:“還發起誓來了,那就是确實沒有白紙黑字了。”
言子榮一急,道:“此事我爹娘都知道,玉兒,你母親應當也知道,你可以回去問問她!”
阮玉還沒說話,秦故又道:“玉兒已經十八歲,要是他母親知道這回事,早該告訴他了——可是玉兒不知道,要麼是他母親沒聽過這回事,要麼,就是他母親對你們家、對你,并不滿意。”
一箭正中紅心,言子榮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秦故微微一笑:“言公子,瞧瞧你,莽莽撞撞上來就說親事,既沒有父母同意,也沒有媒人說媒,更沒有婚書彩禮,你把玉兒當成什麼了?兩句話就能騙他跟你走?你做事這樣不周全,怪不得玉兒的母親瞧不上你。”
言子榮大受打擊,但仍不放棄,抓住阮玉的手:“玉兒,你小時候不是說過要嫁給我的麼?等我考中進士,我一定有模有樣地來提親,讓你風風光光嫁進門。”
阮玉簡直欲哭無淚:“榮哥哥,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我小時候喜歡跟在你屁股後邊跑,是因為跟你玩兒就不用做功課……”
“但你到底還是喜歡同我在一處的,對不對?現下我已經到了京城,以後我會每天來看你,給你買好吃的……”
阮玉聞言吓得連連後退:“不不不,不要每天來……”
秦故橫插進來,一把推開了言子榮:“他沒空搭理你,他要跟我出遠門,去找含章寶刀。”
這會兒阮玉根本顧不上其他了,連連點頭:“對對對,我要出遠門。”
“明天就走。”秦故立刻說。
阮玉一咬牙:“明天就走。”
秦故嘴角一彎。
——果然逃不出爺的手掌心。
他心情大好,飯菜上來吃了不少,阮玉不必被糾纏,也松了一口氣,放心吃吃喝喝,唯有真正被宴請的言子榮大受打擊、面色灰敗、搖搖欲墜,什麼都吃不下。
和阮玉一塊兒吃飽喝足,秦故還虛僞道:“言公子太客氣了,怎麼都不吃飯?”
言子榮笑得比哭得還難看:“我、我今日胃口不好,見笑了。”
秦故大度地表示:“沒事兒,下回我還請你。”
他把阮玉送回家,耳提面命連哄帶吓地警告他不許偷溜,明日一早就來接他出發,而後心情愉悅地回了侯府。
哼着小曲兒邁過二道垂花門,正巧看見即将臨盆的嫂嫂趙新扶着肚子在院裡溜達,身後還跟着一大幫照看的婆子小厮,他快走幾步上前作揖:“嫂嫂。”
趙新見他從那垂花門大步流星走過來,十八九歲的少年人,英姿飒爽、意氣風發,鋒芒之氣毫不掩飾,當真是風流如畫,詩酒年華,他笑着搖搖頭:“阿故當真是長大了。”
秦故背着手陪他散步:“嫂嫂怎麼突然這樣說?”
趙新同秦舒是同輩好友,算是看着秦故長大的,看他從剛出生圓滾滾的娃娃長成現在這器宇軒昂的模樣,自然感慨良多,但他對着秦故,隻道:“許是有孕,想得太多。對了,上回你大戲上演,我沒能去看,聽母親說這回你演得甚好,真遺憾。”
他招招手,喚了婆子上來,打開一個檀木匣子:“這是你鋪子裡剛送來的讨喜玩意兒,你自拿去花用。”
趙新是世子夫人,現下打理着侯府一大半兒的産業,秦故的那份也在他手裡管着,鋪子料理得紅紅火火,秦故隻需等着分錢,因此會叮囑鋪子裡的管事每月給嫂嫂送些孝敬,算是感謝嫂嫂幫忙打理,然而趙新多半會尋些由頭再還給他。
“這些都是給小孩子的玩意兒,我……”秦故掃了一眼那木匣,一頓,從中挑出一隻羊脂白玉的小兔兒。
與尋常碰見的玉雕兔兒不一樣,這隻雕的是正面,豎着耳朵,兩隻大眼睛,懷裡抱着胡蘿蔔,又護食又不太聰明的樣子。
就跟阮玉抱着點心盒子警惕地瞪着他時,一模一樣。
秦故撲哧一笑。
趙新奇道:“想起誰了,笑得這麼開心。”
秦故連忙掩飾地輕咳一聲:“就要這個,多謝嫂嫂。”
他沖趙新一抱拳,腳步輕快,轉眼進了東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