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羅清野的魂體昏迷不醒,高秋顔的身體又正躺在病榻上,接受着醫生們的檢查。
“那位,你是她的……”醫生招呼着道。
“我是她的語文老師。”姚老師立即出聲接道。
“你的學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會紫外線過敏的?還有就是,她的肺部情況看起來已經很嚴重了。”醫生神情凝重地詢問。
“我也不知道啊……醫生,那她的額頭……”被迫站在門口等候的姚老師猶豫道。
“這個就不用擔心,我們已經處理好了傷口,現在要緊的是她的肺部。”醫生拿着剛洗出來的片子,指着肺部病變的那部分對姚老師解釋,“來,看看這裡。
“她的肺部這裡,這一塊,有很明顯的衰竭現象……簡單來說就是,她的身體因為肺功能衰竭,可能已經出現過不良症狀。”
“嘔吐啊,頭暈啊,心率過速啊,可能還有發绀的症狀。你剛才說她在學校裡又是幹嘔又是咳嗽,估計就是症狀之一。”
看着手裡的片子頓了頓,他蹙眉接着道:“但你說的紫外線過敏之後臉上的紅疹很快速的來,沒了陽光之後又快速的去,那個就是怎麼說……我們目前還沒發現過這種病症的案例。
“得等她醒了,還得再看看具體情況。”
另一個白大褂聽完,點頭跟着附和:“對,除了這個之外,還需要向她的家人确定一下,她有沒有遺傳病,看肺部的情況已經嚴重有段時間了。”
姚老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去問問她的父親,請你們稍等,我這有她父親的電話。”
她頭腦發懵地說完,便轉身拿出手機,撥通了高錦彬的電話号碼。
羅清野仰躺在病床上,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清醒過來,身邊就圍了一圈人。
還都是些帶着口罩的白大褂。
“你醒了啊。”站在病床一側的護士小姐姐,見她錯愕地打量着四周,眼角彎了彎,“院長,患者醒了。”
實習護士打斷了他們聊得水生火熱的對話。
一群醫護人員聞言,齊刷刷地看向自己。
前世即便因為體弱去過幾趟醫院的羅清野,也經受不起這直勾勾的打量。
她難免面露難色,心生怯懦。
“孩子,你現在能不能下床?我們想看看你曬到太陽後皮膚的症狀。”看起來也就年過五十的院長,帶着口罩的聲音嗚嗚作響。
掃了眼周圍人投來熾熱的目光,羅清野怔怔地點了點頭,起身下了床。
這一次,牠又不見了。
沒了牠的提示,她也不确定能不能讓醫生們知道,高秋顔皮膚上症狀的秘密。
雖然那些紅疹不癢,但一旦在自然光照底下曬久了,就會産生抓心撓骨的痛感。
這肯定不是普通的紫外線過敏,同時她也敢确定——這估計不是人類醫學所能解釋的病例。
羅清野聽話地撸起袖子,泰然自若地站在窗邊,将白皙的胳膊在太陽底下僅僅曬了一分鐘,便疼到立即縮回手。
轉頭卻見醫生們詫異的目光中,帶着難以言喻的恐懼。
她循着目光低頭看去,紫紅色的紅疹一樣的東西,在她把胳膊縮進來的那一刻,又一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而去。
或許是醫生們的眼神太過震驚,羅清野不以為意地眨了眨眼,卻聽到剛才那個實習護士,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那不是紅疹那是屍斑啊!”
屍斑?
屍斑??!
羅清野微張着嘴訝然。
她幹瞪着眼,再往恢複如初的胳膊上仔細打量,卻已經見不出那到底是個什麼。
剛從申滬風塵仆仆地趕來的徐君寒,一進病房,就聽到這句駭人聽聞的驚呼。
他站定的腳步差點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一曬太陽就長屍斑……”院長也是訝異地打量着眼前詭異的女孩,他愣神地皺着眉頭,“活人長出屍斑……這可能嗎這。”
原本還沉浸在剛才實習護士那句話的羅清野,卻擡眸瞥見一個醫生的背後——有個眼熟的青年錯愕地站在後方,神情中帶着無法言喻的惘然。
徐君寒怎麼也沒想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妹妹的身體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高秋顔變得不再像是高秋顔,她的身體又因為在太陽底下曬一曬,就會迅速爬滿詭異的紅疹。
原本他還在學校裡跟好友談論着——學長學姐們這次參加比賽的辯題,商量沒多久,就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
得知高秋顔住院的消息,母親和高錦彬又正好有事出差,他這才匆匆趕趕地坐上了當天的飛機。
一路奔馳電車,剛到醫院,結果就聽到護士說——高秋顔身上的奇怪病症是屍斑,并不是普通的紅疹。
“秋顔……”
剛聽他一開口,羅清野愣愣地看着人群中的那人,卻突然發現她所在的世界在不斷坍縮。
周圍那些人的五官,因為時空的紊亂而扭曲壓扁,就連原本清晰可見的徐君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隻聽“嗖”地一下,她恍惚間回到了住院之前——她還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
她詫異地看着眼前赫然出現的文字:時間已回溯,請勿破壞規則。如果讓人類發覺高秋顔的身體因蝴蝶效應發生了巨變,别說過去的世界,就連你原本的世界,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知曉發生這一切的羅清野,白了白眼,悄悄咋舌。
聽到賀志銘還在辦公室裡跟老師說明情況,感覺到身體的不适漸漸消散,似乎也已經恢複如初。
她收拾好地上的東西,打算直起身離開,就擡眼看見跟前出現個天生麗質的漂亮妹子。
“你沒事吧?你額頭都流血了,要快點處理傷口,這些東西我來搬吧。”楊柳新熱切道。
“謝謝……”松了手上的東西,羅清野怔怔道。
面對眼前陌生的妹子,投來關切的眼神,羅清野頗有些意外地掃了一眼,但迅速收回目光,低頭看着那一堆書本,暗自懊惱。
她将東西遞給她後,就看見賀志銘拿着創可貼,跟着老師出現在她眼前。
羅清野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擔憂,卻不敢直視。
那畢竟是高秋顔的青梅竹馬,她可不能在熟人面前暴露。
“唉呀!”姚老師驚呼一聲,立即湊上前,拿着紙巾輕輕幫她擦拭着殷紅的鮮血。
她順勢轉頭對身後的人暴怒,“賀志銘,你怎麼就那麼不小心!下次走路一定得注意看!”
大聲嚷嚷完,她又對原本才是那個咎由自取的當事人,溫聲細語道:“秋顔,走走走,跟老師去樓下醫務室處理傷口。”
原本抱着一堆書的楊柳新,在賀志銘的一句“我來拿吧。”中,視若無睹地将習題冊放進了辦公室英語老師的桌子上。
一出來就目送了高秋顔跟着姚老師的離開,她擡眼瞪了瞪行事魯莽的賀志銘,沒好氣地轉身離去。
隻留下一臉茫然的賀志銘,搔首撓脖地愣在原地。
雖然額頭上的傷勢處理好了,但内心的傷感卻沒得以緩解。
即使時間回溯,她依然清楚地看見了徐君寒眼中的錯愕和震驚。
除此之外,她似乎讀懂了他眼神裡那一抹意味深長的愧疚。
該愧疚的應該是她啊。
他為什麼會露出那樣惹人心疼的眼神。
今天剩下的課程,她都聽得有些心不在焉。
若不是額頭上的傷,幫她擋了不少欲言又止的訓斥,她估計又會被生物老師罰站,或是請出教室。
高秋顔原本對生物這一科很在行,如今的“她”換了芯,又被牠寫的答案坑了一回,不明一切的生物老師自然是不理解好端端的學生——向來優秀的成績能突然能從93分降到79分。
經曆額頭受傷這事以後,再加上一個一班的中上層學生,原本不怎麼好的語文成績突飛猛進。
衆人對高秋顔的看法也有所改善。
不過高秋顔的青梅竹馬賀志銘,他的成績倒是有在布告欄的年級榜單中看到,總分成績排名第二十一。
高秋顔的名次正好在他的再上邊,第十三。
又仔細看了眼他的單科成績分數,竟然跟她這次考試成績的規律差不多。
都是生物考得比較差勁。
高二第一學期的寂寞,令人難以忍耐,卻也沒差勁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