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後腦勺有沒有受傷?”從警方那知道一些有關高秋顔被欺負的消息,高錦彬苦笑着摸了摸高秋顔的腦袋,溫聲細語道。
羅清野輕輕搖了搖頭,繼續表演她那乖僻的高秋顔,全然沒了剛才對付那四個女學生時嚣張兇狠的氣焰。
或許是太久沒有與自己的父親袒露過真情,卻年紀輕輕的在病床上咽了氣,哪怕有機會重生的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父母。
她強忍淚水哽咽道:“對不起。我隻是想發洩這些年的心情,我沒打算傷她的。”
“沒事,沒事。有爸在。”高錦彬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他安慰道,“知道反抗了就好,知道哭了就好,我女兒那麼聰明,不會有事的。”
奈何視線開始變得朦胧不清,熱淚盈眶,還開始流鼻涕水,羅清野不得不擡起胳膊為自己擦眼淚。
這對真假父女在溫馨的氛圍中相擁安慰,鬧劇也就此告一段落。
羅清野在高錦彬的護送下回了學校,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在車裡時,高錦彬還對她談論了不少——高秋顔小時候的事,包括她小時候是怎麼從樓梯上摔下來,磕破了腦袋去醫院縫針的。
不是高秋顔,就根本沒有這段記憶的羅清野,也隻是笑笑聽着他哀怨的語氣。
高錦彬兀自疑惑——小時候的高秋顔怎麼那麼傻,被誰推下去的也都不跟他說明白,就光坐在那掉眼淚,嘴巴都不舍得撅一下。
等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高錦彬害怕她回去又會被人欺負,也跟着她上了二樓。
門口的保安哪見過這陣仗,突然一夜之間來了那麼多的家長,還得知有幾個學生被迫遣送回去。
得上夜班不能太早關門的他,一臉稀奇地目送他們進了女生宿舍。
那四個被處罰的學生,也已經收拾好東西,正一臉頹喪地帶着行李離開。
見高秋顔安然無恙地回來,她們憤懑地白了眼,選擇無視。
闫曉娜最先離開,所以狹小的宿舍裡站滿了那三個人的家人,也就不會過于擁擠。
得知自己的女兒,僅僅因為嫉妒在心才被校方停學,林北麗的家人還在讨好羅清野和高錦彬,希望讓她在老師面前說說好話,不要讓他的女兒停學太久。
從陳琳那知道林北麗最為過分,故意帶頭排擠她的羅清野充耳不聞,隻是冷若冰霜地說了句:“抱歉,我辦不到。”
随後便不再理會。
高錦彬看女兒硬氣地拒絕了别人投來的虛情假意,一臉欣慰地摟着她的肩膀,也毫不客氣地冷聲附和:“你們女兒先欺負我家閨女的,現在才好意思知道後悔了?
沒讓她們退學拉入學校的黑名單檔案,已經是我們最大的仁慈了。”
幾個一臉狐狸笑的家長也隻好悻悻地離開,隻當自己碰了一鼻子灰。
高秋顔她爸言之有理,她羅清野哪是那種好人。
她已經對這四個人肆無忌憚的霸.淩一忍再忍。
過了個暑假還不放過她,實在忍受不了才跟她們大吵一架。
可也僅僅隻是大吵一架,又沒像她們那樣做些帶有惡意的小動作欺.淩她們。
更何況,天知道那麼傻的高秋顔,自己在過去是怎麼挺過來的,她自然不會就這樣放過她們。
況且她們,也隻不過是被憐憫她們已經上到高三的校方停學處分一個月,學校生怕自己會少了幾個能炫耀的人才,隻是對她們進行言論教育後再停學。
換作是羅清野,恨不得直接讓她們退學。
免得以後還得在學校裡再看見她們四個。
害怕對方父母背刺她,看見幾個家長對她露出不善的眼神,羅清野立即躲在高秋顔父親身後,悄悄好奇地看向陳琳。
站在她前邊的高錦彬,扭頭看了眼膽怯的女兒,淺笑着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随後十分堅定地眯起眼瞟了眼那幾個父親,他渾厚的嗓音冷淡出聲:“好好回去教育你們的女兒,讀高三的人了,别一心思欺負在我女兒身上。”
家世比不過對方,權力也比不過對方,那幾個家長啞然失笑,沒再瞪着“高秋顔”。
感覺到背後寬厚的手掌傳來的力量,羅清野擡頭看向他,彎着眼角笑笑不說話。
但沒過多久,她又把目光投向陳琳,看着她的背影發呆。
忽然想起,得虧陳琳替她解圍,不然警方光是聽她的一面之詞,沒有證人,那四個人随口造的謠,就足以湮滅了她虛無缥缈的自信心。
察覺到視線,陳琳扭頭看向她,讀取到她眼中的尴尬,對她笑了笑:“秋顔,你沒事吧。要不要過來陪我聊聊天?”
羅清野輕輕點了點頭,跟高錦彬說了聲“我過去一下”,便慢條斯理地擠過人群,走到陳琳的床位,坐下後禮貌地笑着道:“謝謝。”
這聲謝謝,卻在那三個家庭的耳朵裡是那麼刺耳。
他們很快收拾好所有東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宿舍,隻覺得遇上這事兒真是晦氣,生怕自家女兒聽到讓人生氣的話題。
直到所有被處分的人離開,高錦彬這才安心地将“高秋顔”托付給陳琳,交代了句“早點睡”後,摸了摸高秋顔的額頭,起身離開。
目送高錦彬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裡,神經緊繃的羅清野,終于松了口氣。
可算是不用再擔心有人會欺負她了。
就是原本熱鬧的宿舍突然少了四個人,偶爾能聽八卦的機會也沒了。
她抓了抓腳脖子,百無聊賴地跟陳琳讨論起大後天的考試。
“萬一,我是說萬一,我考了個全年級倒數第一,學校會不會把我掃地出門。”羅清野心有餘悸剛才那幾個老師的态度。
這所學校本身就是人才濟濟,肯定容忍不了她這個估計會考出零蛋的學生。
更何況高秋顔還是個音樂生,她還得藝考。
藝考……那這就完蛋了。
高秋顔雖然對音樂抱有無法理解的熱忱,但她也不可能随時随地就出來。
她能否自主掌控身體,全看她的心情出面演奏。
上次的鋼琴比賽,由于高秋顔一直不出現,不會樂器的她,也就隻能耍花招讓官湘悅頂替。
誰知道她一下就破壞了比賽規則,還被高秋顔的老師惡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不過還好,這樣就不用再扮演鋼琴天才高秋顔。
之前有幾次去上課,還是動用了金手指勉強騙過了鋼琴老師。
就是高秋顔的手掌被挨打得通紅,痛不痛感受不到,反正看着都疼。
在派出所時才知曉——高秋顔被折磨到人格分裂,而且還沒有過去的記憶。
覺得這是個稀奇事兒的陳琳,聽到羅清野的抱怨,看着眼前昏暗的床闆,若有所思。
陳琳歪過頭,看着對面躺着的人影動了動,翻了個身也在看她,思索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說問題不大:“就當是反抗學校的不公平待遇呗。”
“再說了,這兩年她們把你欺負成那樣,也隻是停學處分,要是她們回到學校再組合霸·淩你,我看你單槍匹馬的,想要再反抗,估計夠嗆。”
羅清野覺得有理,便不再詢問陳琳的意見,閉上眼後就昏頭睡去。
等了良久,對面遲遲沒有回應,陳琳見她沒了動靜,一時心猿意馬地擡起了腳,歪躺在床上,惬意地翹着二郎腿,獨自琢磨羅清野剛才的話——人格分裂。
她還真是頭一次遇見——患有精神疾病但情緒穩定的患者,還是個能夠正常交流,有獨立思想的次人格。
不過不太清楚這類人是真的有病還是在裝病就是了。
但看她和她爸的交流對話,也不太像是有人格分裂的樣子。
陳琳晃着腳丫子思考沒多久,隻歎這世界的荒唐和神奇,就收了心思,拿起手機刷漫畫去。
她是個夜貓子,沒習慣早睡早起,明天也不用上課,自然是能有時間揮霍,那就趁機放浪形骸。
這個暑假她已經參加藝考完了。
難得歇會兒手不用畫畫,現在隻要着重文化課的進程就輕松多了。
陳琳刷了半個小時的漫畫,實在困得看不下了,才姗姗放下手機,閉眼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