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總想着,怎麼可能那麼順利地——在那次那麼重要的比賽中脫困而出。
原來,一切都是青年在默默幫助總是破綻百出的她。
可她什麼都不知道。她隻想着回家。
她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太久了。
她也很久都沒再次回到本該屬于自己的那具身體了。
入夢也回不到原本的世界。
可她才從工作的地方解脫剛回到家鄉,還沒來得及跟家人一起過年呢。
女孩沮喪着臉,倚靠在冰冷的床邊,卻無言承受這不應該在她身上的照顧。
倘若她能毫不顧忌地對青年坦白一切,她是不是就能從這樣的窘境中解脫。
可每次她想表明身份時,那頭鹿總會幹擾她的每一步。
仿佛牠早就看穿了她的每一步越界的行動,所以才會中斷或者回溯她的時間。
她現在的腦子混亂得,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霧氣掩埋了本該清晰明了的真相。
若不是冷戰的這兩天裡,從書櫃裡翻出來那本不知是否是她自己留下的日記本,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回溯時間了那麼多次。
那本日記本詳細地記錄着她作為不該存在的陌生人,在這個世界所做的一切。
從第一次“入夢”的七月二十日開始,再到前兩天最後一次的記錄,她都對此毫無印象。
女孩第一次對自己的身份産生了質疑。
她到底是誰?
她隐約記得……那頭鹿說過,這對她來說是夢,但也是現實。
難倒她真的不是魂穿,而是真的是所謂高秋顔的另一個人格?
可她明明有着高秋顔以外的記憶。
羅俊鵬,她的親弟弟;星星,她養的流浪貓。這些不可能都是假的。
更何況……她還會高秋顔不會的編程技術。
她也已然是二十六歲的成年人。她二十六年的經曆也是實實在在的。
不能因為她的記性差,而否定她人生所擁有的一切。
所以,憑什麼她什麼都不能坦白?一旦坦白就要回溯她的時間?
女孩有一絲邪念一閃而過,如閃電般,就連她自己也沒能捕捉。仿佛她這二十六年的人生經曆,都是她的臆想。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裡不對。
是什麼不對,女孩自己也說不上來。
隻覺得,她這二十六年的人生有着非凡的割裂感和不協調。
混沌的思緒化作不甘的淚水,浸濕了枕邊的睡夢。
而在樓下一頭霧水的賀志銘,被青年安排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如坐針氈。
他哪知道他也就剛躲起來,跟寒哥彙報對高秋顔的所見所聞,就被跟他同事結束交談的女孩逮了個正着。
在他身後聽到了不知多少的女孩,并沒有直截了當地問他,隻是自顧自地一個勁地往場外快步離開。
每當他想要上前攔住女孩,她隻會冷着臉怒斥:“讓開!”
他可是收到過青年的警告,女孩根本不記得回家的路,如果放任她不管的話,他不保證女孩能夠自己安全回到家。
“秋顔……”賀志銘難掩苦澀的笑。
“我哥為難你看着我,你直接跟我說就是了。何必呢?賀志銘。”女孩怒色訓斥,她從他的身側一旁掠過,心有不服地賭氣。
若不是她的察覺,她可能真就在這“楚門的世界”裡被迫給人當猴耍。
還沒等女孩走到遊樂場的門口,賀志銘一把拉過她,将她擁入懷中。他摟着女孩的後腰,大腦早已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麼心理突然抱着女孩的,更何況人來人往,難免會被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女孩錯愕地擡起頭,眉頭緊皺,她心中腹诽。
沒病吧大哥?你跟我熟嘛你就亂抱人?
但他也隻是短暫地抱着女孩數秒,又立即将她放開。
賀志銘已然尴尬得面紅耳赤,他撓着脖子,心虛的眼神閃躲:“因為你性格變化太大了……寒哥一時适應不了,就拜托我觀察觀察你的……
抱歉……我一時心急……”
女孩見他極其為難的慫樣,怒目蹙眉着咋舌:“啧。我等你下班,你帶我回去。我必須問問姓高的那位。”
“……啊?”見她目光狠戾,還沒來得及反應,賀志銘就傻愣愣地被女孩拉着手回了工作地方。
尴尬的現實被迫拉回了回憶。
一向對任何事情都閉口不談,且淡然自若的“寒哥”,突然也會被女孩的異變攪擾得心分神亂,賀志銘還真是第一次見他的窘态。
青年因為腿傷,他也隻能坐在沙發上緊鎖他那至今未解的眉頭。
思索良久,青年難解心結:“人格分裂,真能會從沒學過的東西嗎?”
“……啊?”面對青年的突然出聲,發呆的賀志銘也是愣了愣。
可别問他,他哪裡知道。應該去問懂行的醫生。
賀志銘腹诽。
“你回去吧,等我想明白了,再找你讨論。路上小心。”青年打發道,便沒了下文。
“……好,寒哥,那我回去了……拜拜。”見他思緒混亂到目光早已經飄散至不知何處,賀志銘小心翼翼地從沙發上起身,對青年微微點了點頭後,讪讪離開。
直到他徹底出了高家院門,他才如釋重負地伸了伸懶腰。
望着無月無星的夜色,賀志銘潛心感歎着人生的波折。
感慨良久,他心情複雜地拉着長音:“回——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