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在車上,十分強硬地想要卸下他腿上的石膏,為的就是好好陪着她逛一次遊樂場。
可女孩哪曉得青年的心思,她立馬大聲嚷嚷着“不行不行不行”,開着車窗,這聲驚呼引來各路行人的側目。
透過車外窗戶的玻璃看去,隻見車裡的男人似乎擡着條右腿在脫着什麼,而車裡容貌稚嫩的女孩,神情緊張地捂着臉,驚恐萬分。
察覺到車外行人熾熱的目光的二人:“……”
湊得近的路人看男人腳上打着石膏,正想拆下的也隻不過是腳上累贅的東西,他對身旁的好友或是同路人,無趣地輕聲解釋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坐在車裡聽得一清二楚的女孩:讓我原地去世吧。把這地球炸了個屁球兒也可以的。
尴尬之餘,女孩也還是勸解着青年:“哥,我們下次來也可以的……等你腿傷好了再來。”
他卻執意道:“我沒事。繞了大老遠過來。你不是說了嗎,不是為了慶祝你的過錯,是來慶祝你的掙脫。”
話是這麼說的說……
女孩理屈詞窮。
她這次徹底向青年妥協。
“那你……要是不拆了它,我就聽你的話,跟你稍微逛逛就好了。”
“真的?”青年停手,擡頭看向神情緊張的女孩。
“真的。”女孩信誓旦旦地點頭回應。
“契約成效。下車。”
所以這和拆不拆石膏有什麼關系。
女孩咽下吐槽,一時語塞。
看着身邊逐漸燈火通明的各種遊樂設施,她松了松緊張僵硬的肩膀,心情翩翩然,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走在她身後的青年雖然沒有卸下了石膏,但他又不需要女孩的幫助,隻是自顧自地拄着拐杖跟在她身後。
他望着頭頂上并不熱烈的陽光,再看向前方的女孩安然無恙地漫步在小道上,回憶起之前發生過的事,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沒有再為她撐傘的必要了。
他一路走着,邊回想着,小時候母親為了熟絡二人的關系,百忙中抽空帶着他和小時候的高秋顔,一起在小型的遊樂園裡玩耍了一整天。還拍了很多照片。
可女孩不管玩什麼,都沒什麼情緒波瀾。
但眼前的女孩看樣子卻是第一次。
青年看着女孩探頭探腦毫不掩飾驚喜的樣子,輕笑着,還沒走多遠,女孩一路小跑地回到他身旁,她熱切地拉着他:“哥,走吧,回家了,我看完了。你的腿需要休養,等以後有空了,我們再找時間來這裡玩。”
“不行……”
女孩不等他說完,憤憤地嘀咕:“要不是我還是未成年,我現在就扛着你,我自己開車帶你回去。”
“……你會開車?”他驚訝于女孩說的每一句話。
怎麼人格分裂,還能自帶從沒學過的技能的?
青年心裡訝異地腹诽。
“……不會。”女孩心虛地别過臉。
“……切。”
虧他還挺期待回答的。
“既然來都來了,去看一場電影也好,不然你才走了五分鐘路就想回去,虧我開了那麼久的車,浪費了門票錢和油費。”青年仍不肯回去。
女孩有口無言:到底是誰在關心你的腿疼啊……
她實在拗不過青年的執意,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決定要帶她來遊樂場,但絕對跟某個人有關,她也隻能遵從他的意見。
“……這倒可以。”
雖然二人想象得很好,但想看的電影因為不到時間,沒有排期,他們也隻好找個地方先解決空腹問題。
在遊樂場裡遊蕩了那麼久,他們還沒吃晚飯。
二人面對面坐着,吃着手裡的炸雞腿,有一搭沒一搭地鬥嘴,青年卻如獲珍寶般地獲得了難得的快樂。
女孩或許是跟青年熟絡了,她變得能夠推心置腹地暢所欲言。
“哥,你真的還好嗎,開了一天車,會不會很累?你之前不是還住院了,要不要回家休息了。”她喝了一口可樂,舉棋不定。
“沒事,再晚一點回去也可以,如果累了,我會找個酒店暫時睡一晚上。”吃完自己那份的青年淡然一笑。
“……那我呢?”
“你是傻瓜嗎?肯定是跟着我走啊。不然你要上哪去?你自己坐車回去?你知道路嗎?”
一波四連問,整得她也有口無言。她不該多嘴的。
“嗯……你們父母不會說嗎?”女孩口無遮攔,見青年緊蹙眉頭,才意識到自己的問話和代稱唐突了,“是說,我們太晚回去會不會被罵。”
“罵什麼?”青年不解下問。
“就是……哎呀,反正我爸是會罵我像個流氓一樣。說女孩子一個人那麼晚不歸家,很容易被壞人盯上之類的。雖然我也沒什麼好被人盯上就是了……”女孩自言其說,絲毫忘記了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
等她滔滔不絕地說完,看着青年凝重的臉色,又連忙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她這才反應現在的她是附身在别人的身軀裡,而原主正是對面那位哥的老妹……
今天連續三次“社會性死亡”,女孩這下真的仿佛看見了自己的靈魂哀嚎着圓寂。
青年隻是沉默不語,收拾好自己桌前的垃圾,半晌,他開口下問:“吃完了嗎?”
“好了。”女孩有樣學樣地收拾着。
青年看了眼手機上的信息,順便回了個消息,他款款起身:“出發,準備回家。”
等女孩再次坐回車裡,已經是晚上九點。因為不敢坐在他身旁,女孩換了個座位,坐在後座椅上,犯困着打了個哈欠。
“怎麼了?”見他遲遲不肯開車,女孩探着身子心虛地詢問。
“等人。”青年語氣冷淡。
女孩從後視鏡裡窺探,青年的神色冷淡。
“……誰?”
“賀志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