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秋顔端坐在沙發上,已經等候青年良久,見他從電梯上下來,她才收回那跟随的目光。
看着客廳茶幾上一動未動的快遞袋子,走向她而來的青年先是一愣。
“等我做什麼,快吃吧。”青年款款道。
随後,他便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安然無恙的手機。
剛才他說過要給手機充電……
沒做多想,他把手機揣回褲兜裡,緊接着,他走到高秋顔身旁,從袋子裡拿出一瓶罐裝可樂,開口輕輕一掰,打開後插上附贈的吸管,随手遞給了她。
她伸手接過,沒有回應,而是對他微微點了點頭,靜靜地喝着可樂。
雖然女孩看似面無表情,但青年很清楚,她向來很喜歡這類碳酸飲料。
在他眼裡,她現在的眼睛仿佛亮晶晶的。
就像一隻第一次吃到了貓罐頭,而呼噜作響的饞貓。
看來一個人再怎麼對世俗毫無興趣,面對喜歡的東西,都是一個樣——變得高興。
幫女孩拿出她的那份晚餐,他也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把茶幾上的平闆電腦擱置在腿上,一邊刷着平闆,一邊靜靜地吃着手裡的炸雞腿。
客廳裡靜悄悄的,隻有二人細碎進食的聲音。
青年一邊刷着短視頻,一邊對着手機傻笑着,好不惬意。
仿佛這美好的時光,總能這樣短暫且随心所欲地持續下去。
可到了睡前與女孩道晚安後,原本輕松緩和的情緒,又因為明天未知的到來而突然提心吊膽着。
睡吧。她恢複正常了,明天沒什麼事的。頂多被那男人用老套的說辭羞辱一通。
睡吧。過了明天,後天就能輕松一些了。
不是那孩子的錯。是他主動選擇隐瞞的。
也不是老師的錯,她隻是出于關心妹妹的狀況,才會跟那男人打電話彙報。
睡吧……
該寫的論文也寫好了。
等過了兩周後,他就能躲回學校了。
更何況,還有一場辯論賽等着他參加呢。
讀完大學了,他就解脫了。
是這樣麽……真的會好起來麼……
青年越想越不痛快,心情煩躁地将枕頭埋在臉上,就這樣,洶湧的淚水伴随着酸澀的感情在混沌中沉淪。
直到深夜不知幾時,他在痛哭中才勉強睡去。
樹捎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得,卻不知為何,一點也不驚擾睡夢,反倒很适合再睡個回籠覺。
但今天是他們旅遊回來的日子。
不能再這麼逃避下去。
青年掙紮着從被子裡坐起身,睡意也瞬間被焦灼忐忑的心情消散殆盡。
習慣性的扭過身去拿手機,看着手機上的顯示着“8:32”,他立馬拽下身上的被子,胡亂穿着拖鞋跑進了衛生間洗漱。
他這是怎麼了。
以前睡覺睡到七點多就會立馬自然醒,今天他卻多睡了一個小時。
洗漱五分鐘完事後,他又匆忙換了身上夜裡睡時,被淚水浸濕的短袖,随意穿上一件藍色的衣服後,他才姗姗來遲地跑出房間。
誰知一個趔趄,一不小心從樓梯上滾落而下,磕磕碰碰跌到了二樓後,他才吃痛地抱着右腿沉吟不語。
在琴房剛彈奏完的女孩也聽到動靜,立馬從走廊最遠處的房間裡沖了出來,她順着聲音找到二樓樓梯口,看着青年難受的樣子,她微微蹙起了眉頭。
她跪坐在青年身旁,卻束手無措。
“你好嗎?”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并不完整,她又改口道,“你還好嗎?”
“……”青年咬着牙無聲痛苦了半晌,才堪堪回應,“……我沒事,應該問題不大。”
看着妹妹眉眼中流露出的悲傷,他卻覺得難得的好笑。
距離看見她露出這麼想哭但哭不出的樣子,也過去了不知多少年了。
“秋顔,我沒事的,痛一會兒就好了,等會兒我去樓下找藥敷一下……不過得拜托你扶一下我了。”青年說着,伸出胳膊想讓女孩搭把手,“拜托了。”
女孩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起身,背對着他往樓上離去。
青年看着她決絕地背影發愣:不是,你就這麼走了?
他算是明白了,再可愛的妹妹,比學校裡路邊的野貓還養不熟。
算了,什麼事還是都得靠自己。
他自我安慰過後,扶着樓梯扶手,把握好身體的重心,努力往前傾着起身。
但不論如何都無法站起身子。
在地上掙紮着起身無果的青年,好氣又好笑地搖頭晃腦。
正打算就這麼賴在地上,等那個男人回來後,用傷痛的身體作為借口,稍微逃避一下問題。
但仔細一想那男人的作風,他又氣憤得咬了咬牙,心中揶揄自己的幼稚後,掙紮着用一隻腳支撐起失衡的身體,緊緊抓着扶手,這才勉強站起。
右腿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感,卻讓他不由得咬緊牙關。
正要往樓下單腿一蹦一跳着下去,原本離去的女孩這才提着碩大的藥箱匆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