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屋裡的陳設和光線十分亮堂明媚,可在一個徹夜難眠的人眼裡,卻顯得格外昏暗發灰。
青年漫不經心地走進廚房,沒一會兒端着碗筷坐在餐桌前,視若無睹地倚靠着椅背,盯着眼前剛盛好的白粥發呆。
而這時,在原本二樓健身的黃飛燕換了身衣裳,穿着華麗地下了樓。
“峻寒啊,快點吃完收拾好,我跟你爸帶季航出去旅遊一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妹妹知不知道?
還有啊,别讓她再亂跑去有水的地方。
她才剛恢複,心情不好是自然的,别煩你妹。你倆要是餓了就點外賣,家裡還有菜,也可以讓你們曾阿姨來家裡做飯……
高峻寒,聽到就吭聲。”她的聲音伴随着踩着樓梯的踢踏聲緩緩入耳,青年淡然回了句“知道了。”
“别和你爸賭氣,他也不是放下工作陪了她幾天嘛,妹妹會好起來的嘛。”得到回應,婦人邊整理着裙擺和頭發,邊走到丈夫面前,一番擺弄着笑道,“好啦,錦彬我都收拾好了。你看看,美不美?”
“美。你在我眼裡最美。”對妻子剛才前一段話仿佛不聞不問的高錦彬,面露驚喜地誇贊道。
看着笑臉盈盈的她,他也喜眉笑眼,接着,他看向不遠處擺弄着卡牌的小兒子,高呼:“季航啊,我們準備走了。”
由于二人名字相似,小兒子又似乎并沒有聽見,繼續玩弄着手裡的卡牌。
與此同時,男人似乎并不打算與青年對話。
青年也幾乎對母親問話男人的後邊幾句也充耳不聞,隻記得那句“别讓她再亂跑去有水的地方”,他發自内心的冷笑。
好一句“别讓她再亂跑去有水的地方”。
她是那種那麼愚蠢的小孩子嗎?
明明當時發生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明明……是她難以接受……
想說的話如鲠在喉,一想到這,青年的眼眶泛紅。
即便有口無言,他也隻是默默地吞咽着嘴裡味如嚼蠟的白粥。
青年沉悶地喝完粥,生硬地咽下,端着碗漫步到廚房,放下碗筷,冷着臉屏蔽着耳邊的一切。
仿佛隻有将自己置身之外,才能夠安穩平靜地、将眼前這群人昨晚沒有面對所發生的一切無視。
“诶,錦彬,看她今天早上還挺有精氣神兒,是不是精神好點了?”黃飛燕絮絮叨叨,“你說怎麼就無緣無故地掉進水池子裡?
跟别人一起去過生日都能把自己弄得一身池子水……唉,她啊,書是很會讀,就是人情世故這方面還太笨。”
男人聽着,隻是沉默。
他也知道因為自己的緣故,導緻了女兒在社交上的障礙。
但隻要女兒學習成績沒落下,對他來說一切都說得上去。
畢竟船到橋頭自然直。
或許,總有一天她會自己學會面對和處理人事關系。
悄然歎息過後,高錦彬扭頭悄悄看了眼餐廳裡的人影——背對着他的青年向來對他沉悶寡言,對小兒子更是生疏冷落。
見他仍是默不作聲,他收回目光,從妻子的手中抱起年幼的小兒子,附和着她的絮叨聲中出了門。
直到房門緊閉,母親和弟弟刺耳的對話聲逐漸消失,青年這才心情複雜地深吸了口氣。
他扭頭往餐廳旁的樓梯間走去,剛擡腳踏上一個階梯,轉身看向三四個家政婦,隔着各種物品和距離交頭接耳,正要議論是非之時,他開口:“那個,阿姨們,前天剛收拾,也沒那麼髒,随便打掃一下就好了。
等會兒八點半的時候我會把錢給你們,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
“哎喲小弟,這怎麼能行?我們才打掃到一半。”個子高的李阿姨皺眉道,“能早點回去是不錯嘞嘛,可是哪有幹活幹到一半就走人的嘞嘛。”
個子矮的林阿姨也不解:“小弟啊,我們這沒有說法說活隻做到一半,沒事兒,我們四個很快的啊,早點搞完,大概十一點之前打掃幹淨。”
其他兩位也正想搭話,卻被青年打斷了話茬:“沒事,沒事的阿姨,多少錢照樣給,你們下次再來打掃就行,前天剛打掃完挺幹淨的。”
見四個家政婦張着嘴還想七嘴八舌什麼,青年緊接着解釋:
“也就我媽在的時候才會說隔一天大掃除一次,這兩天他們出去就不用清理那麼頻繁。
我弟沒過幾天又會弄髒地闆才打掃,他們出去玩幹淨一些。
就這種程度的我們也可以打掃,沒事的,下次再來的時候打掃幹淨就好。”
“唉……沒事的小弟,我們很快就弄好了……”
幾個人正想再多說些什麼,躲在二樓樓梯口偷聽的女孩,突然出現在樓梯轉角處,她緩緩開口道:“那個……阿姨,随便打掃一下也沒關系的,等一下我跟我哥要出去玩,不然沒人鎖門……”
衆人聞聲一愣。
青年呆滞地望向她,同樣發愣的,還有一群手持各具的婦人。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靜止鍵,數秒過後,身材稍壯的王阿姨侃侃道:“哦……好好好,我們打掃完這一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