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松田陣平搭在被子外的手臂微微抽搐,他無意識地睜開眼,被疼醒了。
好在除了外傷的灼痛感,先前那種眩暈和髒器絞痛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五感也恢複了正常。
這個房間的風格和他之前住的類似,看來也是島上的建築,或許是在另一家旅館。
他将視線從天花闆移到身側,看向那個從地下室救了自己的人。
“兩小時二十八分,你退步了。”
銀發男人拿着懷表啧啧搖頭,他擡頭對上松田陣平不帶什麼情緒的目光,忍不住歎氣:“真忘了啊?連我也不記得了?”
松田陣平能感受到對方散發出的善意,但考慮到對方似乎是原主熟人,還是得打起精神應對。
他收回視線,淡淡說道:“我幾乎喪失了所有記憶,這一點你們應該已經去找那個醫生确認過了。”
“嗯——”銀發男人叉開腿坐着,兩個手肘搭到膝蓋上,上身自然往前傾了些:“但過了這麼久,你自己總歸能猜出些什麼吧?”
松田陣平沒立刻回答。
原主有格鬥和使用槍.械刀具的肌肉記憶,身份大體可以在保镖、殺手、特工、特種部隊幾個選項裡猜,而銀發男人的口吻和身手也說明了他們和原主很可能來自同一勢力。
然而,對方在清楚他“失憶”的前提下,卻依舊放任松田陣平在外面與陌生海賊為伍。
一個“失憶”的成員,明明已經被納入自己人的視線範圍,卻直到瀕死的境地才被施以援手。
剛剛陷入苦戰時,因為把【感知】拉高到了一個近乎翻倍的程度,松田陣平剛好注意到了混戰圈外圍的兩道氣息,昏迷前也完成了确認,就是跟随在銀發男人身後的兩個少年。
估計是實力不到位,氣息隐藏上還差了點。
那兩道氣息從被自己注意到起就沒移動過,直到銀發男人出手。
他們根本不是恰好趕到,而是專門等自己徹底招架不住的時候才現身。
原主出事的那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導緻如今這樣一個不被信任的局面?
所有疑點都指向了原主的死。
但松田陣平面上不顯,神色甚至是放松的:“猜出來的東西不多,在此之前,我得先多謝你救我一命。”
銀發男人翹起嘴角:“客氣。”
“不,但凡你晚來零點幾秒,我都已經死在了對方刀下。”
松田陣平語氣平和地道過謝,下一秒卻猝然發問:“看樣子,那個人應該跑了吧,現在證實了确實有人要殺我,那我的嫌疑是不是可以減輕些了?”
銀發男人被噎了一下,表情一時不太自然,僵了會兒才又笑道:“你這家夥可真夠直接。”
松田陣平隻是神情淡漠地等待下文。
嘀、嗒、嘀、塔、
機械手表的走動聲變成了房間内最大的噪音。
滿屋寂靜,對方先一步妥協認輸:“行吧行吧!你和總部失聯時剛好處于最近一次任務的返程途中,似乎被人洩露了坐标,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松田陣平挑起眉毛,表現出一絲失憶患者缺失安全感的尖銳來:“哦,因為我失聯的時機太巧,你們覺得坐标是我洩露的。”
“别緊張,沒到那個份上。”銀發男人往嘴裡送了支煙,隻是叼着,也不點火:“忘了就忘了吧,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達維多克,世界政府執行機關第三派遣組組長。”
松田陣平眉心一跳,他能推測出自己打工的是個有規模的組織,但也沒往世界政府這個龐然大物身上想過。
不過一切倒推起來又都很合理,松田陣平回顧之前的細節,忽然想到什麼,心往下沉了沉。
“至于你,雖然咱們之前交情不錯,但我确實不知道你的本名,一直喊的都是你的行動代号派恩……好吧看來你連這一點也忘了,話說你那個叫什麼陣平的假名怎麼一股和之國味……”
達維多克把煙拿下來,放在指間夾着:“反正你和我們還不太一樣,我們大多是從海軍或是間諜機關那邊撥過來的,都是近幾年才來的執行機關。而你卻出自執行機關下設的環島基地,幼年起便接受訓練,上面對你很信任,所以即便你當時消失得那麼不湊巧,他們也隻是更傾向你遇到了什麼意外而不是叛變,不然派來的就不會是我了。”
松田陣平并不相信對方帶有安撫性質的話,他忍痛用胳膊支起身體,略顯艱難地坐直了:“我想知道有關那場意外更具體的信息。”
“……十六天前,上面安排了一個暗殺任務,由你和另外一位特工共同執行,兩天後,你們成功擊殺目标,返程途經紅土大陸東側無風帶,在那裡遇到了埋伏,埋伏你們的人暫時還不能确定身份。”
松田陣平不禁皺眉:“你剛剛說的損失……”
“整艘艦船上的人幾乎都死了,上到艦長下到後勤,沒一個活下來,從屍檢結果看,是同一人的手筆。”
松田陣平呼吸一頓,過了一會兒問道:“和我一起返程的那個特工呢?”
“他就是除你以外的唯一幸存者,重傷,才剛醒了沒幾天。”
達維多克說着有些唏噓:“那老混蛋叫戴由,運氣不好,被偷襲者捅穿了腸子和大腿,險些沒救回來,醒了之後也沒說出多少有用情報,唉,好歹是個老手,結果被别人給蹲了,還沒看清兇手的樣子,丢人啊——”
松田陣平始終留意着對方的神情,即使講述着屠殺那樣慘痛的事實,達維多克看起來依舊沒什麼觸動,整個人顯得有些漠然,唯獨講到同為特工的戴由時,才恢複了先前與自己談話時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