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長發烏黑亮麗,随意披散。
一個字,亂。
穿着嘛……
燈籠褲配棉麻大衣,棉麻大衣裡套昵子衣。
一身衣服的顔色和她這個年齡十分不搭,大紅色套暗紅色,隻有上了年紀的阿姨才穿。
細看臉蛋,眼睛大又圓,鼻子高又挺,五官精緻,和第一眼看見的一樣,長得不錯。
隻是,閃閃亮亮的大眼睛裡,透着一股子壞脾氣。
不是不好惹,是難管。
王乘風輕籲口氣,好心替司機勸導,“這是城區主幹道,不能停車,到前面站台就能停了。”
“我喊司機,關你什麼事!”
狗拿耗子。
她冷眼睇了下,又朝司機喊:“師傅,我讓你停車,後面來有人追,你等一下、就一下不行嗎?”
“違停150,扣三分。”
“好!來,我給你錢。”玉明月從棉麻大衣裡掏出錢,錢不多,亂七八糟一大把,理出兩張大的,各一百元,上前扔給司機,“現在可以停了?”
司機不要錢。
全車人都看着,分得清誰講理誰不講理,面對無數雙眼睛,玉明月不好繼續鬧下去,撥打衛子洋電話,又無人接聽。
衛子洋來追她的時候,電話落在了車上。
玉明月看着窗戶,靈機一動:跳窗。
她伸手去推玻璃,一隻大手臂快她一步伸上前扶住座位把手,剛好擋住車窗。
綠色衣服。
擡眼,似笑非笑的目光絲滑從她眼角移開,像是預判了她的想法,但又直落落無視,是故意要擋道?
“幹嗎?”
語氣很不友好。
那像似會說話的眼睛輕輕回挑,“什麼幹嗎?”
弄得人茫然不解。
裝。
玉明月壓着火,對上那含帶三分笑勾人的眼,慌亂避開,“讓、請讓一下,把手拿開。”
“我沒有碰你,拿到哪裡?”
“……你擋住我了。”
“想跳窗?”
“關你什麼事?”
他眸色輕挑,是不關他的事,他坐回位置,她是要跳窗,就得從他懷裡借過。
“你!”玉明月咬牙切齒。
輕一笑,他看着她,“我沒有擋你啊!”
“……”
巴士車繼續行駛,衛子洋超近道追來,十字路口,一輛黑色轎車将人截停,衛子洋坐進車。
玉明月隔着車窗遠遠看見,總算松了口氣。
可黑色轎車載着衛子洋去了另一個方向。
而這一切他全看在眼裡,兵荒馬亂中對視到一眼,嘲笑她?
應該不止他一個人在看笑話吧!
玉明月緩緩神,全車人都在看她的好戲,她當着全車人無理要求司機停車,司機雖然沒有停,但速度不是很快。
現在,車上的人都看見了追車的人坐上車後沒有追來。
“停車。”玉明月還像剛才一樣喊司機,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大家都看着她。
司機被鬧得來了脾氣,“我說你這小姑娘怎麼回事,上車嚷嚷着快走,走了又一直嚷嚷着停車,幹什麼,我這車給你家開的?”
“怎麼說話,信不信我讓你明天開不了車?”
王乘風倚住車窗,見她真生氣,起身勸司機,“對小姑娘說話注意點,不要這麼豪橫。”并把她扔給司機的錢撿回來,整理好遞給她。
“誰是小姑娘?”
氣頭上,她不買賬,送出三個字:僞好人。
“……”
不識好歹。
王乘風倒吸口冷氣,他才勸司機對她注意分寸,不能轉眼自己跟她杠上,莞爾一笑,指他自己,“我,我是小姑娘。”
全車人哄笑。
本來是惹她不要生氣,這下好了,徹底惹怒她,王乘風趕緊舉起手,又輕輕落下,讓車上的人不要笑,他主動把靠窗的位置讓給她,“你坐窗邊。”
他已經把車窗卡口壓緊,她推不開,估計她現在也不跳了。
這是城郊小巴士,車上帶售票員,上車購票,本來就不需要對号入座,先上先坐,喜歡坐那兒坐那兒,談什麼讓,需要他讓?
玉明月撇眼,“什麼叫你讓我?這車需要對号入座嗎?”
“你還知道?”他俯了俯身,小聲的,“那剛才還盯着我的位置看,看我?”
“自以為是。”聲音從她牙縫裡崩出,“我先上車,是我先看上這個位置。”
“是我先坐上這個位置。”
“……”
玉明月氣得牙癢癢,見他落下屁股又要坐到那位置上,伸腳擋住,先坐進去,而且坐在兩個位置中間,連外邊位置也不讓給他。
行吧!
他适可而止,不再惹她,站在位置邊,車内一時安靜下來。
一路風景從眼底劃過,車窗玻璃上蒙罩着薄薄一層霧氣,玉明月撩撩幾筆寫下:Crossroads!
王乘風看了看,撩撩一筆,不懂字的意思,但看得出她心情是很不好。
路上一處大坑,車輪陷進去又彈起,王乘風差點踩着前面的乘客,挂着半邊屁股坐到位置上,出于好心,也緩解一下沉悶的氣氛,“被人欺負了,要不要幫忙?”
亮麗的衣衫挨着她粗布大衣,對比鮮明。
玉明月看眼,收回霸占着位置的胳膊,嗤之以鼻,“我們認識嗎?”
王乘風認真思考,“算認識,畢竟我幫你趕跑了第一個追求者。”
“追求者?”
還第一個?
“難道不是?”王乘風指向窗外的天邊,又反手指向車後面,“一個、兩個……”
近在眼前,遠在天邊。
玉明月恍然,“指桑罵槐呢?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有一個、兩個追求者?”
他老實指指左眼,指指右眼,“都看見了。雙眼視力5.2,無斜視、無近視、無散光。”
“無聊,有病。”
“相思病,有解藥嗎?”
玉明月握拳,目光從他身上掃過,體格粗壯,騷人風衣長度過膝威風凜凜,腳上一雙黝黑短靴,搭配起來很酷潮,但冷冷的自帶一種不好惹、也打不赢的派頭。
要先動手,占不了便宜。
藏在袖口的拳頭默默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