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十指生得細巧,原木色的線軸握在手裡,更襯得如青蔥般嫩白。
崔雁竹擠開二哥,湊上去友好道:“你瞧着與我差不多大,我鬥膽叫你姐姐怎麼樣,還是叫柳娘?我叫崔雁竹,你喚我小竹或者阿竹都可以。”
柳娘似被她的熱情一驚,含羞帶怯地攥着線軸,聲音出奇的好聽,一雙半阖的眸子上睫毛纖長,擡眼望人的時候簡直能讓人半邊身子酥掉。
“我是一月生的,今年虛歲十五了,”柳娘看了一眼崔雁竹就低下了頭,“柳娘便好。”
“我比你還小幾個月,是四月裡生的,村子裡沒有與我年齡相仿的玩伴,柳娘,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啊?”崔雁竹熱切地挽上她的手臂,親昵地說着話。
柳娘手心裡都是汗,除了爹以外,還沒有人離她那麼近過呢,這感覺又新奇又溫暖,她嘴唇翕動,低聲說:“我……我不常出門。”
“不常出門啊,那你跟我哥是怎麼認識的?”崔雁竹趁熱打鐵追問道。
崔二哥急了,扯開她,“天都快暗了,再不放風筝就看不清了,快讓柳娘玩會。”
柳娘無意讓他們兄妹産生嫌隙,緊張地杵在原地,快速道:“既然天色已晚,那我就先回去了,爹還在家等我。”
崔二哥上前兩步說:“别啊,去村子北邊的路難走,我送送你吧。”
“不,不!男女七歲大防,我們不可以一起走。”柳娘說着忙後退了五步,眉毛因為驚惶而頻促起來,我見猶憐。
她急走兩步,忽然想起手上還拿着崔雁竹的風筝,停下來轉身還給了她,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妹妹印象還不錯,遂細聲說:“我家住在宏義村最北邊,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随時來我家玩。”
人都走遠了,崔二哥還保持了向前傾的姿勢,反應過來後,他撓了撓後腦勺,懊惱地說:“我又吓到她了。”
又?
崔雁竹抱着手臂,直視崔二哥道:“老實交待,你和柳娘是怎麼認識的,在哪裡認識的,見過幾次,你這次這麼抵觸是不是因為她?”
“怎麼可能!?”崔二哥大聲否認,臉上強裝鎮定,耳朵卻漲得通紅。
得,破案了。
崔雁竹揉了揉被巨大的音量傷害到的耳朵,這麼看來整體還挺任重道遠的,柳娘這個對男女僭越如臨大敵的樣子,她哥變成個女的才有機會跟人家接觸,不然多說兩句話柳娘就要跑了。
還有人家今年虛歲十五,那就是才十四歲,至少再過兩年才能成親,他哥有的好等。
崔雁竹窮根究底,追在崔二哥後邊半路,才終于讓他松口,把和柳娘的認識過程描述了出來。
幾個月前正值菌子生長的旺季,柳娘上山采菌菇,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柴堆邊上,她沒有經驗,以為那隻是個正常的柴堆,打算正好撿點柴火回去燒。
當時崔二哥在附近套陷阱,想逮點野味打打牙祭,一擡頭就看見一個姑娘徑直往柴堆走去。
他不想打草驚蛇,也來不及解釋了,身手矯健地上前将人一把扛起,帶到幾十步遠的地方。
柳娘以為遇到流氓了,在崔二哥背上又捶又打的,等到被放下來以後,更是擡手直截了當地給了他一巴掌。
“嗷!你這臭丫頭,我救了你,你還扇我。”崔二哥捂着臉嚎了一聲,委屈地看着對面比自己矮了一截的人。
柳娘不服氣,眼裡的淚水不停地打轉,她給自己加油鼓勁幾秒後反駁道:“你什麼時候救了我,分明是在耍流氓才對。”
“原來你不知道啊?”崔二哥看她真不像是故意的,好脾氣的原諒了她打自己的行為,解釋道:“剛剛你前面那個是蛇窩,再往前走兩步就會有蛇來咬你,蛇知道嗎,長長的一條,吐着信子,身上還有鱗片,碗口那麼粗。”
他用手比劃出蛇的樣子,嘴巴一張一合聲情并茂,讓柳娘在夏日裡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崔二哥把褲腳撩開,示意她往自己腿上看,指着兩個疤痕,“你看,這就是我以前被蛇咬的傷口,不過那是一條圓頭的蛇,疼了半個月就好了,不像尖頭的蛇,有毒,咬一口腿上的皮膚全都會爛掉,流血流膿,人說不定也會喪命。”
柳娘捂住自己的嘴,大顆大顆的淚珠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砸在了地上,哽咽道:“你别說了,好吓人,我不想聽。”
“總之,大概就是這樣,她太嬌氣了,那天哭了一路,回去的時候她爹還敲了我一拐杖,以為我把她怎麼樣了呢。”崔二哥撇撇嘴,敲得是真狠啊,現在想起來背還疼。
崔雁竹聽懂了,他哥見義勇為,但行為不當,被腼腆的柳娘誤會耍流氓,二人相談不歡,走時他執意相送,被人家老父親誤會,敲了一悶棍。
“該啊你。”她不客氣的評價道,照崔二哥這麼呆瓜這麼下去,她一輩子都不會有嫂子了。
有着現代豐富愛情電視劇觀看經驗的崔雁竹自告奮勇,表示可以充當她哥的幕僚,幫着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