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ent life》……”泷升抿唇沉默。
梨梨花點點頭,身子也跟着腦袋上下擺了擺:“我覺得,這首曲子很讓人震撼呢……額,那個……”
她說不出所以然來,擔心泷升會武斷這是她敷衍之下做出的選擇,着急地說:“隻要您聽過這首曲子,一定會喜歡的!”
周遭的氣壓不知為何突然低沉下來,泷升許久沒有說話,眉間卻染上層層郁色,憂傷的藍眼睛眸光微動,梨梨花似乎看見裡面有淡色的水霧在輕輕翻湧。
她不解地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隻是轉瞬間,泷升又恢複了往日的溫和從容,好像剛剛的低落隻是一場昳麗的錯覺。
梨梨花扣着手指等待着他的下文,卻見他反手将曲譜扣在桌面上,而後搖了搖頭:“這首曲子不行。”
“诶?”梨梨花微愣:“那個……原因是?”
“對現在的北宇治來說,确實是不合适的。”
泷升不願多說什麼,隻将身體重新轉回桌面,目光也離開梨梨花,這是“到此為止”的意思。
可是你還沒有聽過呢。
梨梨花将這句話憋進肚子裡。
“是。”她小聲應答。
*
“選曲怎麼說?”小奏歪頭問梨梨花。
“額,失敗了呢。”梨梨花歎了口氣。
兩人小聲交談着,目光卻落在晨練的部員身上。
美玲沒參與對話,正嚴肅訓斥着偷懶的新生。
“愛麗莎!剛才你根本沒出聲吧!”
她的聲音不算小,且語氣略顯兇惡,衆人都停止了吹奏,一臉詫異地循聲望去。
“好了好了,晨練就到這裡。”小奏心道不好,急忙拍了拍手:“選曲定下之前,每個聲部都有獨奏的機會,可不要掉以輕心哦。”
“現在,各聲部的聲部長可以帶着部員們去别的教室練習了。”
“是!”下首稀稀拉拉地響起幾聲應答,沒人再有閑心去注意剛剛那個小插曲。
教室裡很快隻剩下幹部三人和中村愛麗莎。
嬌氣的姑娘紅着眼睛小聲啜泣:“因為!太難太累了呀!”
梨梨花憂心忡忡地與美玲對視一眼,唇瓣翕動片刻,輕聲安慰:“是、是啊,畢竟愛麗莎是新人嘛,要想變得熟練總歸需要時間。”
美玲蹙着眉頭,并不贊成梨梨花老好人一般的溫潤。
“困難是一回事,有沒有努力是另一回事!”她語氣強硬。
身為吹奏部的領隊,美玲理解梨梨花維護人際關系和社團氛圍的初衷,隻是,這樣是行不通的,她必須去做這個“壞人”。
愛麗莎沉默着流淚,氣氛頓時有點兒僵硬。
小奏無聲地歎了口氣,轉身從校服裙的口袋裡拿出手帕,不由分說地替她擦起淚來。
她沒有說話,動作卻是輕柔又細膩的,愛麗莎漸漸止住了哭腔。
“算了,你先出去吧。”小奏說。
愛麗莎小心翼翼地望了美玲一眼,目光還隐藏着少許幽怨。她輕輕躬了躬身,而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部室。
“喂——”美玲的話音随着關門聲戛然而止。
小奏無聲地對她搖了搖頭。
*
流暢舒緩的樂曲頃刻間急如驟雨,沉重又低沉的大調在空曠的教室中悶悶作響。
美玲垂眸思索:“你是說,泷老師也否定了這首曲子?”
“嗯。”梨梨花點點頭,有些忐忑地問:“你們覺得,它怎麼樣?”
“很……很奇妙。”小奏淡淡吐出一句。
她眨巴着大眼睛:“無論是編曲和意境,都确實是難能可貴的。”
“前半段是小号和雙簧管定調,後半部分則要完全仰仗低音聲部和打擊樂器呢。”美玲頓了頓:“如果能在全國的舞台上演奏好這首《silent life》,一定會一鳴驚人吧?”
“對吧!我也是這樣認為呢!”梨梨花激動起來:“可是泷老師卻不由分說地拒絕了,連原因都沒有告訴我。”
“雖然不太懂,但泷老師一定有他的道理吧。”小奏攤了攤手。
“可是,如果不知道泷老師的标準,我們很難選出讓他滿意的曲子。”美玲道。
“哎——”
梨梨花歎了好大一口氣:“話說,選曲這麼重要的任務,我們怎麼可能完成……往年,明明都是泷老師拍闆的吧……”
“是啊。”小奏的語速慢了下來:“要不然……問一問久美子學姐好了?”
三人眸光一亮。
*
放學後,某咖啡廳。
“诶——”久美子摩挲着杯壁,燦爛的眸光柔和地落在三人的面龐之上,有些感慨地歎聲:“大家都做得有模有樣嘛,這我就放心了。”
她歪着腦袋笑。
好久沒有見到久美子了,小奏挑了好久的衣服,本還有些期待和扭捏,可誰知久美子居然不是一個人來的。
“額,為什麼琴音前輩也在……”
唇角微微勾起,琴音優雅地攪動着咖啡,待表面的拉花完全與褐色的液體融為一體,這才慢慢悠悠地開口:“聽說後輩們有難,做前輩的當然要來幫忙啦。”
數月不見,她的頭發更長了,烏黑的發絲在暗色的頂燈下顯得光澤十足,整個人氣質滿滿。
“琴音前輩!”梨梨花雀躍地合掌:“沒想到你也能來,我好開心。”
美玲依舊是表情淡淡,可舒展的長眉和聳動的肩膀同樣暴露了她的心緒。
“好久不見,兩位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