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27歲,”阿西娜摩挲着咖啡杯,“17歲那年,媽媽為了給我過生日,帶我去克恩克劇院看了美洛蒂絲表演的《海中女妖》,我當時覺得驚為天人,一下就愛上了歌劇藝術,後來就開始,呃,追星了。但她的演出票太貴啦,我要攢很久零花錢才能買到一張最便宜的後排票。”
阿西娜喝了口咖啡繼續說,“後來媽媽覺得我去得太頻繁了,和我大吵一架,還把我的零花錢停了,我隻能打工去買輪渡票,這樣就算看不到她演出,結束之後還可以在露天舞台看到她本人。而且為了能離她更近一些,我大學還填報了戲劇專業,媽媽本來想讓我和她一樣當護士的。”
“我不是來聽你的追星經曆的。”李雙有點不耐煩。
“我知道,下面就是正題了,”阿西娜趕緊加快叙述速度,“上大學以後,我學業繁忙很少再去劇院,直到我拿到了獎學金才又獎勵自己買了一張票,結果在露天舞台的時候,她居然認出我了,還說這兩年你怎麼沒來看歌劇,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我去,”程理大為震撼,“她居然記住你了?一場演出怎麼也有兩千個人吧?”
“對,我當時也和你一樣不可置信,”阿西娜臉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我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她,還和她說我讀大學了,是戲劇學院,可惜我不會唱歌,但總有一天我會給她編排出超越《海中女妖》的頂級歌劇。”
“那她肯定很高興吧?”
“對的,”阿西娜輕輕點頭,“她當時笑了,很美麗,像《海仙女》裡的涅賴德斯。”
“但是奇怪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一個月後我過生日,媽媽居然主動給了我買了演出票,看完演出後我們去露天舞台和美洛蒂絲聊天,我對她說我最近在寫一部歌劇,她居然問我,你是誰?”
李雙的目光瞬間銳利,“你兩年不來劇院她都能記住,一個月不來,她反而忘了?”
“是吧!這很不尋常吧?”阿西娜開始情緒激動,“回家後我越想越不對勁,我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我幹了一件蠢事……”
“你也從員工通道進去了?”李雙瞟了一眼程理。
“你怎麼知道?”
“沒事,請繼續。”
“我明白自己這個行為是不對的,但我當時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買了個入侵器,把員工通道的電子鎖弄短路,然後闖了進去,我帶了我們曾經的合照,還有給她寫的新劇本,隻想聽到她說一句‘噢,原來是你’。”
“短路這麼多年居然沒修理?”程理撓頭,“那你們見上了嗎?”
“見上了,”阿西娜的臉色變得慘白,“但我看到的是,美洛蒂絲她……她躺在沙發上睜着眼睛,一動不動像是死了,然後、然後……”
“你冷靜點,慢慢說。”
“布雷頓從她的肚子裡,掏出來一個機械疙瘩!我不知道那個是什麼,它、它很大,裡面好像有藍色的液體!”
“李雙,你比較了解義體,你能推測下那是什麼麼?”
“不能,但大概率不是義體,”擁有70%改造率的李雙搖了搖頭,“義體内髒幾乎都是透明的,而且血液絕不可能是藍色,美洛蒂絲對外不是宣稱隻更換了義體聲帶麼?她在撒謊?”
“現在義體産業這麼發達,很多演員都會偷偷更換髒器的,比如肺部之類的,這樣歌喉能更加嘹亮。”
“你拍照了麼?或者留下别的什麼證據?”
“沒有,”阿西娜垂下頭,“布雷頓好像發現我了,我隻能像個懦夫似的逃跑,我還報警了,結果警察把我痛罵一頓,指責我報假警,美洛蒂絲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過了段時間我又去見了美洛蒂絲,她看起來很好,唯獨不記得我是誰,我還特意問布雷頓是不是欺負她了,她很生氣地回答沒有,我想可能他們确實有自己的秘密,直到前段時間,她居然宣布要退圈!”
“她那麼熱愛歌劇!曾經說過會直到死亡的那天才會停止歌唱的人!”阿西娜崩潰地拉扯着頭發,“怎麼會退圈?一定是布雷頓做了什麼!”
“你看到的那一幕沒有辦法确定布雷頓在行兇,”李雙敲了敲椅背,“美洛蒂絲對這件事很有可能是知情且同意的。”
“但你不是收到了那條密語?”阿西娜激動地說:“這已經證據确鑿了吧?”
“不,密語的發送人未必是美洛蒂絲。”
阿西娜像是被澆滅的炭火那樣瞬間安靜了下來,睫毛輕顫,空氣中流淌着她濃濃的悲傷,李雙覺得她有點可憐,于是繼續問:“你還找到什麼蛛絲馬迹沒有?”
“我把美洛蒂絲在網上流傳的視頻比對了很多遍,”阿西娜搬出她的筆記本,列舉了幾個她認為的證據,和網上的陰謀論差不多,唱腔和演技變化太大不自然之類的,作為圈外人,李雙和程理同時覺得這些論點實在太主觀,缺乏客觀事實。
“情況我大緻了解了,”李雙從椅子上起來,看樣子是準備離開。
“我、我們是不是應該再報一次警?”阿西娜雖然比她大了5歲,卻莫名覺得對方更加靠譜。
“不,再報一百次結果也是一樣的。”
“難道就這麼放着不管嗎?”
“也不,”李雙悠悠踱到牆邊,欣賞阿西娜的舞台設計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