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甯如玥過得暗無天日,曾經和她身處一個囚車的女子也皆被淩辱,甚至有的再也沒有回來。
阿蠻,便是甯如玥在那時結識的。
雖身處泥淖,可甯如玥從未放棄希望,為了能獲取些許自由活動的時間,她表面順從甚至學着京中舞姬的樣子,為那群山賊喝酒時跳舞助興,漸漸地那群人對她放松了警惕,命她做些端茶送水的活計。
甯如玥珍惜每一次自由走動的機會,暗中仔細觀察流寇的作息和山寨的布局。
後來她漸漸發現發現,那群流寇雖然兇殘,但紀律松散,尤其到了夜晚,守衛常常醉酒酣睡,她便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武功,偷取了流寇的武器和地圖。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甯如玥帶領着十幾名被囚的女子,趁流寇熟睡之際,發動了突襲,她們用偷來的刀劍,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守衛,随後放火燒毀了山寨。
火光沖天,流寇慌亂逃竄,甯如玥和衆女子趁機逃離了魔窟。
逃出來後,甯如玥并未就此罷休,她深知,流寇禍害百姓,若不徹底鏟除,還會有無數無辜女子受害。
于是,她決定組建一支女子兵,專門剿滅山賊。
那些曾與她一起逃出來的女子,紛紛加入進來,甯如玥便日複一日的教授她們武藝,她們或曾是村婦、商女,甚至官家小姐。
但此刻,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标——消滅山賊,不再讓無辜女子遭受她們曾遭受的苦楚。
三年間,甯如玥帶領着這支女子兵,輾轉于各地山野,剿滅了無數山賊團夥,她們的行動迅捷如風,進攻淩厲果決,除了戰時計數、戰後她們還會進行補刀,以确保沒有任何一個山賊能夠逃脫。
所作所為令山匪聞風喪膽,因甯如玥帶着諸人盤桓在南方的緣故,北面的匪賊對她們并不了解,更别提鄭九霄這種在皇城兒下為非作歹的山賊。
京城,是甯如玥最不願提及的地方。
是以,先前在徐若餘提及京城時,她也隻能想着将人送到城門口便離開。
那城門,她此生一步也不敢踏入。
她怕有人還認得她。
她怕給自家門楣抹黑。
她怕她的遭遇讓年邁的父母再擡不起頭。
可偏偏,蘇瑾的身份,讓她不得不做出親自護送的決定。
說她不甘也罷,說她執拗也罷,她不願蘇瑾再出一絲一毫的差錯,她想要親眼看着她安全歸家。
就像,看着她曾經的自己,安全無虞的踏進家門。
清清白白的回家。
她額角的烙印,雖在逃離山寨時,便用腐水化去,可到底那個地方還是留下了痕迹。
就像她,于國公府而言…便是那個痕迹。
是以,在見到裴子弈的那刻,雖百般滋味難辯,卻在心底深處松了口氣。
她,不用進京了。
“是她從山賊手中救下我的,準備送我回京,”蘇瑾見裴子弈問完,紅纓許久不語,時間越久裴子弈的表情就越緊繃,遂連忙開口解釋,然後朝身後的紅纓道,“他是裴…”
“我知道,”甯如玥輕聲地打斷了她的介紹,而後在蘇瑾耳邊低語,“還請你幫我個忙…”
“多謝,煩請把她交給我吧,”裴子弈聽見蘇瑾如此說,便朝甯如玥抱拳緻謝,“還未請教女俠名号。”
紅纓頃身将蘇瑾放下馬,而後朝裴子弈一抱拳,“後會無期。”
說完,撥轉馬頭,策馬離去。
蘇瑾吃驚的望着她離去的方向,手中攥着一枚七彩絡子系着的寶珠。
‘幫我将它還給甯國公,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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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纓策馬在山路上疾馳,風吹亂了她的發絲,也吹散了她心中的傷感。
沒多久,便遇上了前來尋她的柳二娘。
“你這是?”柳二娘奇怪她怎麼這麼快就往回走了。
“碰上裴子弈了,有宸王護送,自然不會讓自家娘子再出意外。”紅纓笑着朗聲道。
“你,沒事吧?”不知為何,柳二娘從她的笑容中看見了些許苦澀。
“我能有什麼事?二姐莫不是真相中我了?之前我那提議可一直作數喲~”紅纓朝柳二娘抛了個媚眼兒。
柳二娘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行行行,我就多餘關心你,往後我再關心你,我就是…”
“狗嘛,”紅纓笑的猖狂,邊笑邊縱馬往旁一閃,超過柳二娘策馬前行。
“你給我等着!”柳二娘一揮馬鞭,追了上去。
想當初,甯國公夫婦以‘寶珠如玥’之意為愛女定名。
現如今,寶珠已還。
從此…她隻是紅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