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展區的最中央,是一對大到能捅穿極地号的牛角。
并且非常眼熟。
一個月前,要不是船長及時發現了出口,他們将被困死在那個雙頭怪物體内,與那些腐爛的屍骨為伴。
羅神色一凝,難道那些貫穿它身體的奇特傷口,都是阿克佩拉格的人造成的嗎?
目鈴背着手圍着牛角轉了一圈,精準躲過幾個打鬧的小孩,在一片尖利的歡笑中捕捉到大人們惋惜的議論:
“聽說那些人為了殺死這個怪物死了好多。”
“紀念品屋的那個玻璃匠不就瞎了一隻眼?!”
“真慘啊,要不是因為容貌被毀,她早就接受艾蘭德王子的求婚了吧!”
“話說我剛剛好像看到了王子殿下。”
“估計又是來找格拉絲的……”
紀念品屋?玻璃匠?王子?
目鈴眼珠一轉,連忙拽住羅的手拖着他前進。這可是海賊版本的“王子與灰姑娘”,本世界的公主看多了,她一定要知道這裡的王子長什麼樣。
可惜,目鈴來遲一步,王子徒留一個背影。
她隻能遺憾地把目光移到灰姑娘的身上。
但看清格拉絲真容的瞬間,目鈴連忙轉身假裝欣賞貨架上的紀念品,才遮掩住自己臉上的驚詫——
女人灰藍色海藻般的頭發下,是一道貫穿半張臉的傷疤,以及一顆透明玻璃眼珠。
她的模樣太過奇異,讓目鈴原地怔愣了一會兒;手指無意識地掃過一排奇形怪狀的恐龍,最後停在一隻于角落蒙塵的、模樣猙獰的像龜像蛇又像牛的連體怪物身上。
“啊,果然是這個怪物。”目鈴如夢初醒,與身邊的羅竊竊私語。
“你們也見過這東西嗎?”
不知什麼時候,格拉絲來到了兩人的身後。
目鈴轉過頭,全部思緒都用在克制自己不看她殘缺的半邊面容,說出的話便不怎麼經過大腦:
“對啊,它活得不錯呢,胃口極佳。” 還能把我們的潛水艇整個囫囵吞了。
格拉絲下意識地後退,但又很快停住。她臉上的面部肌肉快速抽動,傷疤愈發猙獰;一隻眼睛氤氲着黑色的霧氣,但另一顆玻璃眼珠卻晶瑩透潤得仿佛要滴出淚來。
那獨特的異樣的非人的美,混着她身上怨憎恐懼悲傷的氣息,被門口兩個穿着鬥篷的人看在眼裡,其中一個高個的,發出了歡喜的喟歎。
“你當時一定很害怕吧,格拉絲。”高個喃喃自語,“來,和我講講,你們當時和這個怪物英勇搏鬥、親人朋友一個個死去的場景吧。”
目鈴猛地捂住嘴,她想對方應該不想聽到這樣的話,但現在說什麼也遲了。
“對,對不起……”
“不,”格拉絲捂住自己半邊臉,“是我太脆弱了,艾蘭德說得對,我還不夠堅強,不能面對殘酷的現實。”
“創傷後應激綜合征本來就是人類難解的疾病。”目鈴幹巴巴地安慰,随即意識到這個世界沒有人了解這種精神疾病,不然羅也不會在一邊露出迷惑的神色。
格拉絲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時又神色如常,“謝謝你給我帶來了新的消息。貨架上有你喜歡的嗎?如果沒有的話也可以定制。”
“不用不用,我買個這個就可以了……”目鈴慌忙随手挑了個三角龍,頓了三秒,又将更多種類的史前巨獸攬入懷中,“……這些我都要了!”
她的動作太過急切,反而弄巧成拙,好幾個玻璃飾品落在地上,碎成了渣子。
目鈴:完了……玻璃也太易碎了。
“不用擔心。”格拉絲安慰面如死灰的小女孩,她摸過地上碎裂的玻璃渣,沒過幾秒它們又恢複如初,“碎了也沒關系。我吃了玻璃果實,所以才能在紀念品屋當玻璃匠。”
她的手指噌地熔成燒紅的玻璃,随手捏出一個手掌長度的、和目鈴長得一模一樣的玻璃人偶遞給她:“不用買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這個送給你。”
目鈴卻沒及時接過。
她面色古怪:難道玻璃果實能力者,就是靠每天切除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補貼家用嗎?真是辛酸啊。如果牛肉果實能力者也是同樣的用法,那某師傅方便面将能供應整個銀河系。
“你不喜歡嗎?”格拉絲疑惑道,“那我再做個……”
“不,你做得太好了!”目鈴回過神,發出内心最真實的贊歎,“完全就是另一個我。對了,你能再幫我旁邊那個臭着張臉的男的也捏一個嗎?”
“當然。”格拉絲彎起眼,“雖然我造不出非常大塊的玻璃,但一些精緻的小玩意兒還是沒問題的。”
她這麼說完,玻璃眼珠暗淡了一瞬:“這麼想來,我的能力真是沒用啊……玻璃是如此脆弱的東西,它的高溫并不能維持太久……在與海怪戰鬥的那些日子,我一點忙也沒幫上,隻能無用地躲在後面,眼睜睜看着我的哥哥……”
“誰說玻璃脆弱?”目鈴趕忙安慰她:“我教你一個方法……”
角落處,高個子津津有味地欣賞着格拉絲的表情,但身邊的同伴早已按捺不住:
“菲爾!”矮個子牢牢牽住了身邊人的手臂,“你怎麼一直在這裡浪費時間?究竟什麼時候開始你的計劃?你别忘了,我是付了錢的,你一定要幫我從……”
“啊,當然,我們馬上就離開。”高個的嗓音蒼老沙啞,幽幽安撫着急不可耐的夥伴,“那些因為恐懼離開你的人,也會因為恐懼回到你身邊。所以,請不要着急,西達王。”
……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目鈴本以為昨天分頭的行動的夥伴們會神采奕奕地與她分享各自的見聞,結果卻發現他們一個比一個垂頭喪氣。
“這都是怎麼了?”目鈴納罕。
“我覺得美食鑒賞大會的觀衆抽取有黑幕。”佩金忿忿不平,“說好是抽取幸運觀衆的,可是我看見招上去的人明明和主辦方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