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号裡的空氣有些沉默。
過了許久,羅才打破了寂靜:“……所以,目鈴就這麼被帶走了?”
貝波抹抹眼淚:“對呀。嗚嗚,船長對不起,都是我太沒用了,嗚嗚……那個扛着狙擊槍的壞女人會不會狠狠折磨目鈴呀。”
“你放心,”羅單手捂住眼,深深歎了一口氣。他原以為目鈴已是最令他頭疼的存在,卻不料這四人聚在一起能産生更神奇的化學反應,“照你的形容,你們才是‘狠狠折磨目鈴’的那夥壞蛋。隻不過——”
“佩金,夏奇,”羅擡眸瞥向縮在牆角裝蘑菇的兩人:“你們兩個,是怎麼讓劇情發展到那一步的?”
夏奇手肘狠狠頂向佩金腰側。
這一下又癢又疼。佩金神色立即扭曲,視線在天花闆遊移,就是不敢轉向船長,奮力為自己辯解:“這,這也不能怪我,都是目鈴早上太過分了——”
說到這裡,他悲從心來,控訴的聲音也真情實感起來:“船長,你不知道,目鈴這個混蛋,說要燒絕世美味鹵牛肉給我們吃,結果打瞌睡忘記關火,直接毀了我新買的最貴的一套鍋具……啊!這一套典藏版玫瑰金要三萬貝利啊!”
“對啊!”夏奇也連聲應和,“她還妄想栽贓嫁禍,把燒壞的鍋子放進了我的儲物櫃,害我被佩金打了一頓……佩金,你這個沒腦子的笨蛋!我要和你決鬥!”
“船長,你看偶,”貝波張大嘴巴湊到羅面前,鋒利犬齒間卡着絲絲縷縷的肉屑,“她說要給我吃一種‘開船不會困’的神奇食物……我的确不會困了,因為我一直在努力把牛肉幹剔出來!嗚嗚。”
船艙裡吵鬧聲和哀戚的哭聲響成一片。
羅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幼稚園的老師,要給一群學齡前兒童主持公道,頓時頭大如麻。
“呃,你們沒事吧?”
門外克裡歐涅遲疑的聲音把羅從無措的境地中解救出來。
夏奇眼睛一亮:“克裡歐涅,你沒事了?”
“嗯,其實也沒怎麼受傷。”克裡歐涅走到羅面前,眉眼耷拉下來,深深低下頭,“對不起,我沒能守好船,讓人從背後打暈了,還偷走了我們的東西——我,我真是太沒用了……”
貝波厚實的熊掌小心翼翼地拍拍克裡歐涅的背:“不是你的錯啦,就是因為很難防備,所以才叫偷襲嘛。”
佩金投來訝異的目光:“哎,貝波,你跟目鈴待久了,怎麼說話都像她一樣了?”
“對不起。”貝波撓撓頭:“……呃,我是該說對不起吧?”
佩金和夏奇異口同聲咆哮:“當然不應該了!!”
“不過在我暈倒之前,我從那個偷襲者身上拿到了這個。”克裡歐涅從口袋裡掏掏掏,掏出一根盒型吊墜項鍊。盒子打開便是一張小小的合照,上面左右分别是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和蓬松棕發的女人,中間則是一個粉頭發男孩。三個人笑得溫情脈脈。
假如那張詭異面具上的笑容也算笑容的話。
“這難道是……”
貝波一屁股擠走佩金,聲音尖銳得穿透了極地号:“天哪,這個女人,就是擄走目鈴的那個人,原來他們是一夥的!”
佩金:“這下好了,兩個仇能一起報了!”
夏奇:“隻要我們拿着這個照片去問别人,就能知道他們的大本營在哪了,對吧?”
克裡歐涅:“可是,這個男人戴着面具,我不清楚……”
羅:“就是他,我看到的就是這個戴着面具的男人。”
船艙霎時安靜了。
佩金、夏奇和貝波直勾勾地盯着羅,直讓他額角冒汗。
“船長,原來當時你在啊。”貝波幽幽地說。
“對啊,您怎麼沒能攔住他呢。”夏奇不敢埋怨船長,隻是閃爍的眼神格外欠揍。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了。”佩金歎了一口氣,下意識接了一句,“對吧,目鈴?”
“……”
沒有人搭話。
佩金這才想起來目鈴已經被歹人帶走了。
幾人剛剛對她的不滿控訴如過眼雲煙,眨眼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同伴之間哪有經久的仇怨呢?隻有無盡的擔憂與牽挂罷了。
愣了三四秒,佩金頭也不回地坐到駕駛座上,其他人默契地不再說話,自覺給自己安排了行駛任務。
潛水艇嗡鳴着,如劍魚一般劈開了海流。
“話說,貝波,原來她燒壞的牛肉進你的嘴裡了啊。”
“對啊,可惡的目鈴居然把我當垃圾桶使!”
“好吃嗎?”
“嚼嚼嚼,其實味道還不錯啦。”
“……”
羅站起身,透過玻璃窗望向遠方冰藍的海,歎了一口氣:“所以,目鈴那個混蛋到底在幹嘛,怎麼輕易就被人帶走了?!——”
……
目鈴這個混蛋被人帶走後已經玩得樂不思蜀了。
兩列威風凜凜的巨犬極速向前奔跑,其中幾隻善良的成員提供顔料,以雪橇車為畫筆,在單調空白的冰原上畫出溫暖厚重的褐色。
警長阿科斯塔的臉有些黑,目鈴倒是笑得前俯後仰,冷風灌進她張大的嘴巴,讓她體驗了一下透心涼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