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幾天如何節省,極地号的燃料還是耗盡了。
并且還是在這樣一個危急關頭。
不過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在羅下意識看向目鈴的同時,她也正好舉起手:“我去!”
“你去有什麼用……”佩金似是想明白了什麼,話語戛然而止,轉而道,“我和夏奇跟你一起去。”
時間太過緊迫,羅也不再猶豫,施展能力把他們送到船艙外。
甫一入水,佩金蓄勢待發的長刀便狠狠斬下,守株待兔的幽靈鲨的背鳍幾乎被斬斷。然而,血腥味激起了其他鲨魚的捕獵欲望,它們正朝這邊瘋狂湧來。
“目鈴,你放心去,有我們在這裡。”佩金夏奇擋在目鈴身前,背脊挺直,帶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原來不知不覺中,每個人都成長了許多。
目鈴沒有扭捏,一個蹬腿遊到了潛水艇尾部,手腕翻轉便是上百個方塊——這也是她最後的儲存——沒過多久,金屬壁上就盡數貼滿空氣助推器。
“唔!”不遠處的佩金發出一聲痛呼。
海裡的血腥味更濃了。
“目鈴!”夏奇大吼,“你好了嗎?”
“我……”
隻發了一個音節,目鈴卻遲疑了。
她遙遙望向熱泉公寓,幾天前它還是如此生機勃勃,但現在隻剩斷壁殘垣,無法再保護曾經的子民。
食物鍊是殘酷的,貓吃魚,狗吃肉,幽靈鲨吃飛象章魚,都是大自然的運行規律。
但是……
去他的自然規律!她都當海賊了,還會在乎這點生态秩序嗎?她隻想幫助自己的朋友,把這群家夥趕離它們的家園!
自己該怎麼做呢?
一個能力者,不,一個收納果實能力者,這種時候,該怎麼幫助小章魚呢?
目鈴的手掌心忽然“啵”地冒出一個收納盒。
與以往不同,這個“盒子”是個藍色小球。
從收納學的角度來看,這種形狀的盒子無疑極大的浪費了空間。
但是從數學的角度來看,給定相同表面積,能包含最大體積的幾何體必然是球體。
而這個收納球,就是她的解決方案。
神秘的藍色小球似乎蘊藏着無限的空間和恐怖的吸力,将四周的海水源源不斷地收納進去。幽靈鲨瞪大驚恐的眼睛,快速甩動尾巴,逆着水流的方向逃脫。
目鈴冷眼看着。其實它們不必如此害怕,自己的果實能力還沒有強到可以收納活物的地步。活物是有“意志”的,手上的武器是“意志的延伸”,發出的攻擊才是他們希望給别人的、自己“不要的東西”,這也是她能輕松收納這些的原因。
目鈴猜測,如果“意志”發展到更強的地步,就會轉化為“霸氣”,也是對她果實能力的克制。她或許能收納一個赤拳打擊,但如果換成被霸氣武裝後的拳頭呢?至少,現在的她是做不到的。
蝼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條鲨魚。暫時不能困住生命物體的她故此出此下策,轉而吸收海水。
成噸的海水湧入收納球中,目鈴能清晰感覺到身體的疲憊。海神厭惡偷取惡魔力量的人類,賜予他們永恒的詛咒,而如今這些鹹苦的液體在目鈴的血液裡流淌,壓着她的身體向地獄下墜。
“目鈴!……”
同伴的聲音像從天邊傳來,迷迷蒙蒙聽不真切。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看到了蝠鲼于不遠處迸發的耀眼光芒,看見水位已至極地号甲闆以下,淺水中的幽靈鲨們笨拙遊動,而飛象章魚們則手拉手,爬到了金屬艙頂。
她至少吸收了百萬立方米的海水。
“真是……太好了……”
……
等目鈴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過去兩天了。
收納球已經破裂,幽靈鲨群已經被解決,洞穴再次被海水灌滿。
“那我們為什麼……”目鈴虛弱地出聲,“還沒有……離開這個地方?……”
“不該問你嗎?”羅沒好氣地說,“你昏迷着,誰能釋放方塊裡的空氣?”
“啊……也對……”目鈴腦袋一歪,正對上缺耳濕潤的大眼睛。
“缺耳,别哭。”她溫柔地對小章魚笑笑,擡起無力的手撫摸它的腦袋,“我沒事……”
“……它也沒哭。”羅冷酷無情地說道,“章魚不會哭,不要随便給它加戲。”
目鈴非常不滿:“船長你好讨厭。”
羅長歎一聲,他覺得一輩子的歎氣都是因為目鈴:“氧氣不夠了。無論我們接下來是回到岸上還是一起去往冥府,有什麼告别的話,你都盡快跟它說好吧。”
“您還怪貼心的。”她嘟囔着,與缺耳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猛地一拍大腿,“走吧!”
“終于舍得走了?”羅挑眉,“不打算留下來與它做一輩子的朋友?”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目鈴假裝沒有聽見船長口中的冷嘲熱諷,滿臉深沉道。
空氣助推器啟動,極地号搖搖晃晃地上浮,朝着儲光蝠鲼方向駛去。
玻璃窗外,上百隻飛象章魚乘坐着發光水母巴士,歡送勇士的離去;目鈴站在窗前,扮演國王審閱着自己的國民。
羅:“……你為什麼要戴上這頂王冠?”這東西還沒有裡裡外外清理過,他連碰一下都嫌髒,目鈴居然把它戴在頭上,真是無法理解。
潛水艇緩緩停駐。以缺耳為首的幾隻小章魚趴到洞頂,合力将蝠鲼撕了下來,露出常年被它掩蓋的洞穴的出入口。
近距離一看,紅豔豔黑黝黝的甬道之内,竟是蠕動的肌層。
原來他們呆的根本不是洞穴,而是某種海洋生物的體内!
這根本看不出呀,目鈴心想。那個山洞的牆壁自己也是摸過的,硬的就像石頭一樣,怎麼可能是動物柔軟的内髒?
“看來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羅沉聲道。他很早就察覺這個洞穴内生物種類繁雜得不正常,再聯想到之前貝波想上浮卻不得的情況,明顯是因為這家夥的食道蠕動悄無聲息改變了潛水艇的航向。
既然這樣……
羅取出了一管麻醉針,不過照他估計,一劑遠遠不夠。
等到這個龐然大物停止了永無止境的吞咽,隻剩下肌肉神經性的筋攣時,船長再次下達命令:“走。”
離别的時刻終于到來,目鈴灑脫地和章魚朋友揮手道别,便和同伴們一起,踏上了新的旅程……
兩小時後。
新的旅程還是沒能開啟。
不知道是第幾個分叉口,船長基于他的生物學判斷很快給定了方向,但目鈴總懷疑即使走錯了路,船長那張面癱臉上也不會露出什麼異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