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屋前,來來往往的行人都穿着厚實的棉衣,皆挂着幸福和善的笑容,甚至幾個扛着鋤頭上工去的居民,也興高采烈唱着激昂的歌曲。
怎麼會有人連去工作也這麼開心呢?
這種和煦的氛圍讓不久前還在海賊堆裡被惡意環繞的目鈴頗為不适應。
“他們是在奧馬利礦場工作的礦工。”克裡歐涅認識他們。
“奧馬利礦場?”聽到熟悉的名字,目鈴問道:“你心上人的父親經營的那所?”
“噓!——”克裡歐涅撲上前想要捂住目鈴的嘴,可惜被羅攔了下來。他緊張地四處張望,确定沒什麼人聽見,才壓低聲音,“拜托了,目鈴小姐,請不要亂說!”
目鈴嘻嘻笑了笑:“抱歉啦,好了,我不說了。”
羅皺了一下眉,雖然目鈴一直是熱情過頭的性格,但他覺得她對這個克裡歐涅實在太過自來熟了。
目鈴左顧右盼,觀察人們的穿着神态,“說說呗,奧馬利·杜夫達拉,在你印象中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克裡歐涅撓撓頭:“啊,好人。”
羅冷冷“嘁”了一聲。
克裡歐涅隻能絞盡腦汁地補充:“杜夫達拉先生以前當農場主的時候就是很良心的人呢,他家的東西又新鮮又便宜。現在賣礦石也是一樣,他的價格最公道,隻不過他隻接受大宗生意;他手底下的礦工們的福利待遇也不錯:所以大家都很喜歡杜夫達拉先生。”
“對了,”克裡歐涅忽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還不知道其他客人們的名字呢。”
“你也太後知後覺了。”目鈴嘟囔着,将夥伴介紹給他。
克裡歐涅一一記下,在看到熟悉的招牌後松了一口氣,“請務必嘗嘗我們這的特色美食——蟠虎螺醬面。”
“好……”目鈴剛說了一個字,就聽見羅拒絕的聲音:“不了吧。”
雖然有些不留情面,但羅一貫隻喜歡吃自己熟悉的食物,目鈴也不覺得奇怪。
她和另外三人連忙表示願意嘗試,克裡歐涅隐隐失落的神色才亮堂起來。
很快這稀奇古怪的食物便被端了上來——渾身透明的海螺,頭頂上卻頂着兩顆像豌豆的角,混着綠色的不明醬汁,澆在勁道的拉面上。
看上去不太好吃的樣子。
但是來都來了,目鈴咬下了第一口。
嗯……味道有點怪?
再嘗一下。
嘔,更怪了。
羅乜着她:“味道怎麼樣?不要浪費食物喲。”
目鈴微笑。
她放下叉子,眼珠子四處亂飄,努力想找些話題,轉移克裡歐涅期待的目光。
然而門外走過的一支隊伍,讓她輕松的表情瞬間消失。
那是一隊穿得破破爛爛的、手腕腳腕戴着鐐铐的人們。
克裡歐涅也臉色難看,口中喃喃:“馬哈雷特他……他又買了新奴隸嗎。”
這是目鈴上下兩輩子第一次看到奴隸。
破舊的衣服,沉重的鐐铐。稻草般的頭發,木刻的人。
隻有雙腿機械地向前走,證明這是個活着的東西。
佩金已經按捺不住震怒,他瞪圓了眼:“這裡為什麼會有奴隸?太可怕了吧,你們這裡居然用奴隸挖礦嗎?”
夏奇厭惡地看着克裡歐涅:“你剛剛還一直為你們的礦場主說話吧,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克裡歐涅慌忙解釋:“不,不是,隻有馬哈雷特這麼幹,杜夫達拉先生不是這樣的人!”
“馬哈雷特?”
“是的,馬哈雷特是另外一個大礦場主,但他口碑很差,沒有人願意去他的礦場工作。所以他便購買奴隸用來幹活。”克裡歐涅額頭冒出基幾滴冷汗,“他今天又運來了新的奴隸,這說明舊的奴隸已經……”
他沒有說完,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未盡之意。一時間,在場幾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目鈴冷冷道:“這種人,你們沒有想過驅逐他嗎?”
克裡歐涅搖搖頭:“我們沒有任何理由。馬哈雷特在隔壁的斯瓦魯巴德有爵位,随意驅逐是有外交災難的。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被傷害的不是伊特厄姆的國民。”
羅輕輕“嘁”了一聲。
這糟糕的發現比那盤黏糊糊的蟠虎螺醬面更倒人胃口,幾人沒心情再待下去,匆匆結賬離開。
很難想象,在伊特厄姆人民滿懷期待展望着未來的同一時刻同一地點,還有另一批人被剝奪了自由與尊嚴。
然而醫院内的偶然發現,更讓一行人怒火中燒。
羅也仿佛夢回了七年前,一個名叫富列凡斯的城鎮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