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是電的良好導體,遍布全身的鋼鐵皮膚此刻成了巴貝拉的催命符。
皮肉焦熟的氣味惹人不适,敵人發出慘叫,渾身抽搐着,失去了意識。
“巴貝拉首領!”
凡派爾的呼喊破了音,他急急地想沖下去救他的船長,卻沒有想到這一舉動直接把後背暴露給目鈴。
砰。
目鈴毫不猶豫扣下扳機,子彈朝着飛羽下的發動機而去。
一縷青煙冒出,翅膀的失控讓凡派爾也無法保持平衡。他瞪大眼睛,無可遏制地向下墜去。
雙腿率先着地,能聽到清脆的骨骼錯位的聲響。還沒來得及細細感受斷骨的疼痛,脖子上就已經被抵上了一隻手斧和一杆長矛。
“認輸吧,凡派爾,你們海賊團都被我們打敗了。”
然而凡派爾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目光隻黏着在自己破損的鐵翼上。
“我的翅膀……我的,夢想……”
在那幽深蒼白的峽谷中,在那湮滅了一切生命的冰雪中,在那無情的戰争絞肉機中,隻有望着淡藍的天空,他才能感受自己仍在跳動的心跳。
沃爾夫大哥說,他不想再為愚蠢的将軍甚至國王賣命了。所有人都覺得這個男人瘋了,隻有他,在那一刻嗅到了海風的清香。
那晚,将軍被殺,戰役慘敗。
他卻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暢快過。
他離開了王國,離開了家鄉,結識了願意相信他的巴貝拉船長。也許是那段時光的執念,他花了20年,隻為了讓普通人也能飛上天空,逃離一切他們想逃離的。
可是現在,翅膀斷了,他的夢也就此結束。
自由到此為止。
凡派爾摸摸臉頰,溫熱的液體沾濕了粗粝的手掌。
沃爾夫大哥如此熱愛發明,在那幾個月裡,耳濡目染,他竟也能用這雙手做出奇迹來。
如今,是最後一個奇迹。
凡派爾對上了剛剛蘇醒的沃爾夫的雙眼,目光倏然一冷,便掏出了一直藏在懷裡的炸藥。
“不好!是炸藥!”沃爾夫臉色大變。
“快逃!”
來不及逃的。凡派爾粲然一笑。
我的同伴們會死在這場爆炸裡。目鈴腦海裡劃過這個念頭。
她好像呆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那隻手指勾起,就要打開拉栓。
她并沒有被吓傻。言語很難描繪她此刻紛亂的心理活動。直到心中的雜念全部消失,世界一片寂靜,她才舉起手槍,直直對準了凡派爾的額頭。
他要殺了我們。
可是我們的冒險還沒有開始,我們不能死在這裡。
該如何一擊必殺呢?
這麼想着,子彈擊出,從堅硬的額骨射入,瞬間貫穿了整個腦殼。
接下來的場面着實血腥:凡派爾的頭骨發生形變,混着白色腦漿的鮮血從面上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上……
他睜大剩下的渾濁的獨眼,“嗬嗬”了兩聲,然後轟然倒地;那巨大的鐵翼無力地朝天揚起,映出無機制的光芒。
與此同時,藍膜閃過,還沒來得及被打開的炸藥和遠方的樹葉交換了位置。
綠葉飄飄然落到血泊中,劃起微小的漣漪。
沃爾夫閉上雙眼,長歎出聲。
目鈴緩緩降落在地上,翻手将手槍收回身體裡。
她能感到此刻的大腦是空白而冷靜的,但胃裡卻泛上一陣又一陣惡心的感覺。
羅劇烈喘息着。一向有潔癖的他居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目鈴,你沒事吧?”同伴們發現目鈴臉色無比難看。
目鈴扯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還是回道:“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