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沒錯,好一個不知悔改。這麼多年你的吃穿住行,及笄禮還有婚事,你母親哪點對錯你了?阿宜她更是對你處處忍讓。我最後問你一遍,這人偶哪來的?還有往阿宜屋裡埋香料的事你知不知情?”
崔臨擡手,想起小時候女兒抱着他的腿喊爹爹的單純模樣,終究是狠不下心。
崔雪妍眼眶發紅:“人偶是姨娘給的,她說隻要我每晚親手用針紮小人,他們的福氣就會轉到我身上。”
她别過臉去:“我是恨她們,可我也沒想這麼做,我想了一夜打算燒掉,後面的事父親都知道了。至于那什麼香料,我聽不懂父親在說什麼,您若覺得是我要害她,随您怎麼想。”
女兒方才神情愣了愣,不似作假,再加上人偶她的确燒了,還算有救。崔臨松了口氣,一甩袖子:“你是不知情,都是你的好姨娘做的。”
他叫崔雪妍的婢女又跟她說個清楚,崔雪妍抿抿唇,剛想替王姨娘辯解幾句,高竹突然在外頭道:“世子爺,郎中到了。”
崔絡看向父親,崔臨道:“進來吧。”
醜事是遮不住了,待會兒交代郎中不出去宣揚便是。
老郎中見了屋中情形,屏氣凝神,不敢亂看。崔絡示意高竹把香包遞過去,道:“還請郎中瞧瞧,這裡頭裝了什麼香料。”
接過香包,老郎中打開,用手指頭撚了點仔細聞聞,面色逐漸凝重起來,沉重道:“這香料裡頭至少有七八味,别的倒正常,還有助眠的效果。隻有一味隐藏的麝香,卻是女子的大忌啊,若是長久吸食,恐難有孕。”
他話剛出,屋裡衆人皆神色一變,陳清芷更是将女兒摟到懷裡,向崔臨哭訴:“王姨娘若有什麼不滿,沖我來便是,她這是要害了阿宜一生啊。”
陳清芷恨的咬碎了牙根,一個無法生育的新婦,嫁到哪裡都遲早會遭夫家厭棄。對付她女兒,這就是往她心口上剜肉。
經此一遭,她絕對不能再給王姨娘興風作浪的機會。這次是女兒,下次說不定就是明忱?
陳清芷拽着崔臨的胳膊,哭的愈發梨花帶雨。
崔臨不敢看她的眼睛,叫兒子把郎中送走,才平靜開口:“王姨娘,莊子上是留不得她了,往後她便去觀裡清修吧。”
他看向崔雪妍:“若再不安分,我隻能對外宣布她病逝。”
父親這是想要了姨娘的命?崔雪妍瞳孔漸漸放大,癱坐到地上,眼神憤憤的看向崔臨:“父親,姨娘隻是一時糊塗,她們母女什麼事都沒有,您何故如此對她?王家那裡,您又如何交代?”
崔臨氣笑了:“妾室頂撞主母,屢次三番害人性命,便是王家來了我崔家也無懼,難道他王家還能大過律法去?何況多年下來,你覺得他王家在意一個庶女嗎?”
庶女兩字徹底刺痛了崔雪妍的心,多年來的憋屈不吐不快,她自嘲道:“是啊,就因為姨娘是庶女,我也是庶女,所以就活該被他人看低嗎?三房的堂姐能給端王做側妃,我卻因着是個庶女,一個小小的刑部郎中就将我打發了?父親可有将我這個女兒放在眼裡?”
她說着,擡手指向沈幼宜母女倆:“我和姨娘是庶女,可好歹出身高門,她們母女不過一介寡婦和孤女,父親憑什麼如此愛重,處處袒護?姨娘不過犯了點小錯,你就要置她于死地,父親何其涼薄啊?”
陳清芷有些擔心的看向崔臨,她知道丈夫心裡是有這個女兒的。選刑部郎中做女婿,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崔氏世代簪纓,滿門顯赫,如今又跟端王做了姻親,更是貴不可及。
為避免陛下猜疑,除了世子崔絡要迎娶大家宗婦,家裡頭剩下女郎郎君們的婚事都要放低。刑部郎中相貌端正,又有真才實幹,假以時日定有所成。再加上崔臨知道崔雪妍的性子,嫁入侯爵家難免受婆母妯娌擠兌。而刑部郎中家世簡單,說句不好聽的,他們隻要想兒子好好做官,就會把崔雪妍當寶貝供起來。
國公爺一片拳拳愛女之心,卻被崔雪妍如此解讀,怕是心中不好受。
崔臨此刻的确氣的昏了頭,終是沒忍住重重給了崔雪妍一巴掌,冷眼看過去:“你以為你母親當年早産是意外嗎?是你的好姨娘動了手腳,又買通産婆,差點叫她們母子一屍兩命。如今她又使出這種手段害人,你還覺得她僅是犯了點小錯?我将你身邊伺候的人換走,就是怕你受她們挑撥,養成一副壞性子。”
他閉了閉眼:“你現下是非不分,太叫為父失望。刑部郎中你也不必去相看了,過些日子我會叫他上門提親。出嫁之前,你就好好待在院子裡思過。”
崔雪妍捂着自己紅腫的臉,呆呆的沒有一絲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