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知道,聶三根本沒出現。
晚間阿妩睡時,是和妙心一起睡的,更不可能看到什麼聶三。
這讓阿妩有些心灰意冷,想着都是騙子,騙子。
實在萬不得已,興許隻能去求求太子了。
如今太子必是被皇上說服了,他不敢為自己和皇上抗争什麼了,不過沒關系,他如今對自己多少有些愧疚的。
可以利用這些愧疚,要他護着自己離開——當然了,這是下下之策。
她要吃新草,不想吃太子這回頭草了。
如此就這麼煎熬着,一直到第二日,幾個小道姑要去采摘瓜果蘑菇,她自告奮勇代替前去,那幾個小道姑樂得輕松。
阿妩拎着籃子前往後面菜園,一邊胡亂摘着,一邊四處亂看。
這時,突然間,她看到地上一道身影,很長的一道身影,幾乎把她籠罩住。
她心中一驚,差點叫出來。
一雙手迅疾地捂住她的嘴巴。
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阿妩感覺到了,這是聶三。
聶三這才放開,之後伸手一拉,把她拉到一旁林中。
男人的力道極大,這讓阿妩深切感覺到自己的柔弱和無助。
之所以能和男人鬥嘴皮耍心眼,你來我往的,那是因為人家願意陪她玩。
她若落在對方手中,對方真要做什麼,她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聶三陡然停下腳步,阿妩驚魂甫定,下意識推他:“你拉着我要做什麼!”
聶三:“你不是要見我嗎?”
阿妩冷哼:“誰要見你了?”
聶三盯着阿妩嬌紅的面龐:“你剛才一直四處看,不是在找我嗎?”
被打破心思,阿妩并沒什麼心虛的。
她笑着道:“竟被你看出來了。”
說完這話,她話鋒一轉,她涼涼地打量着他:“原來你明知道我找你,卻故意抻着我,躲在一旁不出來,看我找你找得心焦,覺得特别有意思是嗎?’
聶三:“……”
他用一種有些無奈的眼神看着阿妩:“讓仙姑久等了,是聶某的不是。”
阿妩:“好,你既知道你錯了,那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我們的以後了。”
聶三:“以後?怎麼,你想跟着我亡命天涯了?”
他隻是這麼說說而已,他覺得自己必然迎來阿妩的反駁,這個小娘子性子并不好,一張嘴格外伶俐。
可誰知道他說完這話後,她卻安靜下來。
柔軟修長的睫毛輕擡着,她無聲地看着他,像是一隻栖息在花葉上的蝴蝶打量着陌生的來人。
不自覺的,聶三屏住了呼吸。
他隐約覺得小娘子在思量,在做一個重要的決斷。
呼吸安靜了,周圍零星的鳥鳴聲也停歇了,就連山澗的風都不再吹。
聶三這一生曾經有過無數次的等待,但是他從來都耐心十足,從來沒有像此時一般這麼煎熬。
他望着眼前的小小女子,那麼脆弱嬌嫩,他伸手便能把她提起來,可他卻在等着,等着她一個回應。
就在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張口詢問的時候,她卻綻唇一笑。
澄亮的杏眸斜飛成一個優美的弧度,璀璨的水波中流轉着妩媚的光暈。
她在沖他笑。
聶三的心狠狠一蕩。
這一刻他再真切不過地明白,為什麼太子會對這樣一個女子貪戀不舍,為什麼史上明君會為一紅顔沖冠一怒。
因為她值得。
這時阿妩卻說話了:“那一日,你說,要和我泛舟東海?”
聶三卻不言語,隻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阿妩。
她笑着時,又天真又妩媚。
她說話時,又無辜又勾人。
她吐出的音節仿佛一根羽毛,輕輕刷過他的心,帶起一陣陣酥麻。
聶三知道自己逃不脫,他是獵人,亦是獵物。
他的視線牢牢地鎖在她臉上,開口問:“聶某确有此意,隻是不知仙姑意下如何?”
阿妩聽此,垂下眼,輕歎一聲:“三郎,這山中道觀太過清苦,我若留在這裡日日煎熬,有什麼意思呢,倒是盼着有人帶我離開,隻怕所托非人罷了。”
聶三頓時明白阿妩的意思。
他抿了抿唇,壓下狂跳的心,用平和的語氣問道:“仙姑要如何才能信我?”
阿妩:“你原本有大好前途,若是就此和我離開,隻怕一切都成空,甚至成為喪家之犬,這一生都不得安甯。”
她搖頭,神情惆怅:“我怎麼能相信,這世上會有男兒為我做到這一步?”
她一身雪膚,纖弱嬌柔,如此歎息時,竟别有一番撩人的破碎之态。
面對這樣的女子,便是同為女子都會心生憐惜,更不必說血氣方剛的聶三。
聶三靜默地看着她,看了半晌才鄭重道:“仙姑若是信聶某,聶某會帶你離開,去東海,仙姑既來自東海之濱,那聶某便陪你回歸故土。”
阿妩聽這話,睫毛顫動,輕淺的眸子中漾着期盼。
她咬着唇,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嗎,三郎,你,你可以帶我回去故土嗎?”
聶三看着這樣的她,在心裡一個輕歎。
他緩慢地道:“若是仙姑願意,聶某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