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轟鳴的議論聲中,老鎮北将軍忠勇候出列谏言:“北遼鐵騎雖然兇悍,但我大周亦不乏骁勇善戰之士,何況我軍師出有名,何懼敵寇?”
他雖已年過七旬,卻臨危不懼,一番慷慨陳詞,燃起了不少朝臣的熱血與鬥志。
“末将附議”,“臣附議”……
三皇子齊王主動表率:“兒臣贊同九皇弟所說,願傾封地财力助我軍伐遼讨逆。”
齊王之後又有各封地的王公貴胄紛紛表示願意出兵出力。
元熙帝總算緩過來一口氣,問群臣道:“哪位愛卿願替孤領兵前往?”
裴璟霄見時機成熟,跪地道:“兒臣裴璟霄請戰,願領兵退敵,讨伐賊寇逆黨。”
他此舉顯然出乎元熙帝的意料。
雖說裴璟霄十幾歲便在軍中曆練,十五歲更是率軍數度擊退西北戎寇。
元熙帝不懷疑他的軍事才幹,但戰場上畢竟刀劍無眼。
面對大難不死,才回到自己身邊沒幾天的愛子,元熙帝如何舍得再将他送入沙場?
但他也知道,而今裴璟霄已然成年封王,消失了一年多,再回朝中,正是樹立威信,收攬人心之際。
還有什麼比國難當頭,力挽狂瀾更具說服力?
他左思右想,終是一拍龍椅扶手:“好!晉王裴璟霄——”
“兒臣在。”
“現封你為讨逆大元帥,領精兵十萬,赴北境讨伐遼寇逆黨。”
“兒臣領旨。”
*
深夜,沉悶的咳嗽聲伴随着破風箱般的喘息,不時自養心殿内傳出。
待咳聲止歇,元熙帝拿開掩口的巾帕,上面赫然現出一小灘殷紅。
鄭公公見狀“撲通”一聲雙膝砸在地上:“聖人……”他垂淚道,“老奴這便宣太醫前來。”
元熙帝卻沖他擺擺手:“孤的身子自己醒得。”
默然半晌歎道,“所幸天佑我大周,讓螭奴死裡逃生。一别經年,孤觀其行事益發沉穩周全,心下甚慰。”
鄭公公抹淚附和。
元熙帝凝着前方,須臾眸中浮出滿意的神色,徐徐言道:“孤的螭奴長大了,好啊,如此孤也可放心将這天下交給他了。”
*
深巷外,裴璟霄焦躁不安地轉悠了兩圈,終于鼓足勇氣一頭紮進巷子裡。
好不容易站在花半夏家門口,一隻手都懸在了門前,指尖卻是幾次伸開又蜷起。
今日将他拒之門外的并不隻有花半夏的疏遠與躲避。
正踯躅間,門忽“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
花半夏看見他愣了愣,或許下一瞬便要将他拒之門外。
像在預防她那麼做,裴璟霄一隻手情不自禁僵硬地撐在門扉上。
不料她卻退身一禮,将他讓了進去。
廳堂内,裴璟霄支棱着兩條長腿坐在圈椅上,觑着花半夏端着一壺香引子走近,内心默默泛起波瀾。
“我……那個……”是來向你辭行的。
隻不過不知因為不舍,還是害怕面對别離,後面的話他竟未能順利出口。
正思索要該如何措辭,忽聽花半夏道:“殿下準備何時出征?”
裴璟霄怔了怔,縱使竭力克制,眉眼間仍不禁現出淡淡的明朗:“三日後,原來你已知曉。”她畢竟還是關心自己的。
“仇敵的動向小人自當時刻關注。”
裴璟霄面容一僵,讪讪點了點頭,唇邊浮起一抹苦笑——又是他自作多情。
正出神,花半夏已起身來到他跟前,向他躬身叉手:“小人懇請與殿下前往北境讨逆禦敵。”
裴璟霄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擡眸愕然瞪着她。
“小人聽聞,大周以往有萬生坊馭猛獸助戰的先例。今遼寇猖獗,大舉進犯,小人懇請殿下應允,攜坊中猛獸助陣疆場。”花半夏字字清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