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名武侯最後又對照手中畫像掃了眼花半夏,扭頭沖同伴搖了搖頭,繼而半開玩笑地沖一對小情侶道:“有勞了,二位繼續。”
他不過随口一說,豈料那女人倒是個熱情大膽的,當真再次拉過男的又親了上去……邊親還邊在喘氣間隙發出細綿的輕吟。
這引人遐想的聲音,隻聽得兩名武侯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當即讪讪轉身,匆匆奪門而去。
哎,誰讓這裡是康樂坊!
他們來前就說,逃犯怎麼可能躲在這種耳目遍地之處。
所謂突襲檢查,真的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待他們出了院子,側屋終于徹底沒了音。
二位好心的武侯臨走前,還順道幫一對小情侶從外面把門給關嚴實了。
聽着二人的腳步聲遠去,裴璟霄率先松開了花半夏,聲音略帶沙啞:“别、别演了……人已經走遠了。”主要再演下去,他會克制不住。
花半夏見他原本白皙的脖頸連着面頰一片薄紅,眼尾低垂,不敢再看她一眼。
她輕咬了下唇角,随即轉身回屋,杏圓的眸中滾過一抹狡黠。
未走出幾步,腳下卻是一頓,深吸一口氣,說道:“誰說我隻是在演。”言罷快步沖進屋内。
在她身後,裴璟霄的表情一點點僵住,擡眸怔望着女人的背影,驚愕得半晌說不出話。
花半夏一把摔上屋門,背靠着門扉,讓起伏的心緒慢慢平複。
這幾日,她一直在試圖理清自己對螭奴的感情。
他的報恩無疑令她感動,但也明白那并不隻是報恩。
這一年多,表面上是重傷的螭奴很依賴她,實則失去親人的自己,對螭奴又何嘗沒有依賴?
一年時間,兩人的傷口都在慢慢愈合。
而與此同時,某些情愫也在一點點發生着改變。
她會在看見螭奴的霎那内心盈滿喜悅,也會因不得不推開他而飽受内傷。
他走之後,她的心好像也空了一塊,仇恨之餘也會有關心、牽挂……
這些她此前從未認真想過,直到那晚螭奴突然出現。
冒死救下她的同時,她也才有機會重新審視自己。
上天讓她遭遇了巨大不幸,同時也賜給了她一份珍貴的禮物。
讓她承受風暴,卻也贈予虹霓。
她應該學會珍惜。
*
因為花半夏那句“并非隻是演戲”,裴璟霄整個下午都過得魂不守舍。
從花半夏給他裹傷,到快步離開,這中間發生的事,在他腦中來來回回過了不知多少遍。
不知不覺,天色逐漸暗淡下來。
另一邊,花半夏腦子倒是一刻比一刻清醒。
一場突襲檢查僥幸蒙混過關,但她知道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幸運。
縱使她整日戴着面具,萬一下次應變不及,又或是武侯進屋搜查,發現了段慶臣又該如何?
思來想去,她想到一個辦法,決定去找裴璟霄商量。
“螭奴。”
側房内,裴璟霄的思緒還停在那個纏綿悱恻的吻上。
乍一見到花半夏,隻覺整個人都在發燙,直到聽見她說:“有要事同你商量。”
裴璟霄默默收回心神,同花半夏來到院内,聽她說道:“當年我祖父為了方便采藥,在南山蓋了一間草屋。我想把段慶臣藏到那去。”
裴璟霄一聽這話,神情慢慢沉肅下來。
他懂花半夏的顧慮,也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可在他看來,這個提議風險還是太高。
“不好。”他沉聲說道,“你眼下正被全城通緝,出去本就危險,若再加上個段慶臣……” 後面他搖了搖頭,沒再往下說。
花半夏知曉那自是與送死無異,可這麼坐以待斃下去,終究也不是辦法。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想到:“或許可假借殡葬之名,買口棺材将段慶臣運出城。”
裴璟霄若有所思,片刻後沉吟:“這倒是個辦法。”
花半夏卻又犯了愁:“隻不過殡葬那套東西……”
“我來想辦法。”裴璟霄說。
一日後,他秘密搞來一口棺材兼喪服、紙錢等物,藏在車廂内,由上次那名“車夫”悄咪咪運入院中。
花半夏看着兩個男人一樣樣将東西搬下車,忍不住心下暗歎:不愧是經商之人,辦起采購的事來當真神速。
被下令假扮車夫的暗衛頭子霍準,看見花半夏眼神欣賞地望着自家主子,心下暗戳戳得意:回頭該找殿下加賞錢了。
不光如此,翌日裴璟霄還早早“雇”好了車輛。
他讓霍準将段慶臣裝進棺材,上釘時在側面留好通氣的孔隙。
一切準備妥當,三人一“屍”一并向着南山進發。
路上遇到好幾次崗哨查問,每至此時,披麻戴孝的花半夏便會上前,凄凄切切地述說家中不幸,需帶新喪者奔南山祖墳入土為安。
她一路帶着人皮面具,輕松騙過了崗哨的武侯。
事後心想,螭奴也不知從哪找的能工巧匠,将這張面具打造得以假亂真,當真功夫了得。
不多時行至最後一道關卡,眼看出城在即。
花半夏卻注意到,這道城門的關卡處,比别處多出來好幾名巡防。
好在武侯查驗過後,很快便揮手放行。
花半夏懸着的心剛要落下,忽聽身後有人喊了聲:“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