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他還怎麼有臉通知另外三家?
鐘易明郁悶了整整兩日,直到賀蘭越派人來詢問情況,才不情不願地将結果告知。
如此一來,便有了他被斥責的一幕。
“這紙人是從頭部斷裂……”賀蘭越摸了摸下巴,“如此說來,他是被砍斷了頭顱?”
“是。”鐘易明點頭,“不僅如此,對方的速度應該極快,不然以我鐘家這邊的反應,不可能救不回來。”
這便是“紙魂”的優勢了。雖然紙人無法将本體看到的事物實時傳送,但卻能反映出本體的生命狀态。
如果本體此時正遭遇危險,那麼紙人也會及時表現出來。這就是為什麼鐘家密室裡的三名修士在看到紙片劇烈抖動後,迅速向其輸送靈力的原因。
因為紙人的這個現象表明與之相連的本體正遭遇危險,隻要他們及時幹預,就能通過紙人将本體傳送回來,從而避免他受到傷害。
“紙魂”救了無數鐘家人。
對于如何精準無誤地操控紙魂,他們早已修煉得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但在鐘延之遭遇危險時,他們甚至來不及對其發出指令。
可想而知,積雲山上的那隻上古妖獸,實力究竟有多深不可測。
“看來他是不幸遇到妖獸本尊了。”王梧鸠看向鐘易明,“會變成這個後果,說到底還是你的問題。”
鐘易明深深皺眉:“我的問題?死的是我鐘家的人,你還好意思說是我的問題?”
“我說的有錯嗎?”王梧鸠冷笑一聲,“進山剛一日就惹上妖獸,如果不是你下達任務的時候沒說清楚,那個蠢貨又何至于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
“你懂什麼,我說的很清楚!”鐘易明一臉煩躁,“進山前我便再三強調,先去找那個凡人女子,不要和上古妖獸碰面,他也按照我的計劃執行了,誰料到他運氣竟然這麼差,這般謹小慎微還是被撞了個正着!”
賀蘭越思忖道:“這麼說,他的确見到那個小姑娘了?”
“見到了,好像還說了幾句話。”鐘易明收斂情緒,沉聲道,“不過那凡人女子也不傻,看出了他的僞裝,丢下他便跑了。”
賀蘭越:“那他遇見上古妖獸是什麼時候?”
鐘易明略一回憶:“就是在那之後。”
此話一出,另外三人看了看彼此。
“莫非妖獸正是發現了姓鐘的對那凡人女子不懷好意,所以才對他出手?”王梧鸠猜測道。
鐘易明覺得她這句話有點刺耳。
賀蘭越笑了一下:“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對那個小姑娘還是挺上心的。”
鐘易明不明白他怎麼還笑得出來。
就算死的不是他們賀蘭家的人,這個笑未免也有點不合時宜了。
鐘易明瞄了謝贽一眼,見老丈人不動如山,默默收起了反駁的念頭。
“不管怎麼說,如今妖獸已經得知死的是我們的人,下次再想派人進山,恐怕隻會更困難。”一直保持沉默的謝贽沉沉開口,看似渾濁的雙眼時不時透出精光。
王梧鸠柳眉微擰:“我們這樣三番五次地派人進山打探他的情況,他會不會因此記恨我們?”
“人都死了,況且也沒打探到什麼,不至于。”賀蘭越淡淡道,“隻要這段時間别再去招惹他……”
話未說完,一名下屬快步進來,徑直走到賀蘭越面前。
“家主,積雲山線人來報,說……”下屬遲疑了下,低聲道,“小少爺進山了。”
賀蘭越語氣一頓:“什麼?”
*
積雲山。
姜蘅醒了,神清氣爽。
她睜開眼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溫岐在不在旁邊。
不在。
豎立的枕頭規整地擺在原位,那半邊被褥也整齊得不像被蓋過。如果不是因為那段記憶格外清晰,她幾乎要懷疑昨晚的同床共枕隻是自己的一場夢。
姜蘅拍拍胸口,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還好溫岐起得早,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雖然她臉皮厚,但也沒厚到眼睛一睜就能跟他互道早安的程度。
要是人家說自己夜裡沒睡好怎麼辦?
雖然以溫岐的性格,就算真的沒睡好也肯定不會說出來,但她會根據他的臉色暗自揣測。
況且,就算真的睡得好,也不适合說出來,畢竟這種對話聽起來真的很像新婚夫妻……
姜蘅越想越覺得慶幸,心裡的那點緊張感也随之消失,于是一掀被子,準備起床。
然而就是這一下,又讓她注意到了腿上的痕迹。
依然是淺淺的紅痕,比昨天更淺,但位置卻不太相同,似乎是新出現的。
姜蘅心生疑惑,又将身上其他地方也檢查了一遍。
除了腿上,腰上也有,同樣痕迹不深,斷斷續續地印在皮膚上,像一些神秘詭異的花紋。
姜蘅伸手摸了摸。
不疼,甚至還有點涼絲絲的感覺,仿佛剛被水球輕輕壓過。
她夜裡究竟幹什麼了?
姜蘅努力思索。
昨天腿上出現這些痕迹還能用發高燒來解釋,畢竟人在大腦形同漿糊的情況下,是很容易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舉動的。
但今天這個,真的有點說不過去了。
她很确信自己昨晚很清醒,雖然身上有點熱,但還遠遠沒到燒糊塗的程度。
這些痕迹絕對不可能是她自己造成的。
但如果是外力,又會是什麼東西,能在她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留下這些痕迹?
難道是蟲子?蜥蜴?還是……蛇?
比起前兩者,最後一種猜測更讓姜蘅恐懼。
她想起之前在神廟時,溫岐曾經對她說過,山上的蚊蟲蛇蟻很多,有些甚至連腐肉都吃,像她這種活生生的人,估計也是它們的食譜之一。
她忍不住看了看四周。
這是竹樓,很多家具又都是木頭打造的,平心而論,确實很容易招蟲子。
而且也沒辦法封窗。
入夜後,就算有什麼東西順着窗進來,也不會有人知道。
這麼一想,姜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怪不得她總覺得夜裡睡得不太踏實,好像有什麼涼涼滑滑的東西在身上爬,原來不是錯覺,是真的有東西……
看來以後睡覺都得蓋緊被子了。
姜蘅又将床榻檢查一番,确定被褥裡沒有藏了什麼奇怪的生物,這才心有餘悸地穿衣下床。
和往常一樣,溫岐已經做好了早飯,正坐在外間安靜等候。
見姜蘅走近,他擡起目光,細細打量她的臉色,然後開口詢問:“今日感覺如何?”
還好,他沒有問她昨晚的事。
姜蘅暗暗松氣,然後微微俯身,主動将額頭送到他面前。
“已經沒事了。”她說,“你摸,一點都不燙。”
溫岐擡手輕探。
“嗯,确實不燙了。”
“那我今天是不是可以……”姜蘅眼巴巴地看着他,表情充滿期待。
如果她身後有尾巴,現在一定搖得飛快。
溫岐忍俊不禁:“可以了。”
“好耶!”
姜蘅高興地歡呼一聲,轉眼便将那些蚊蟲蛇蟻的猜測抛之腦後。
終于可以洗澡了,再不洗她真的要變臭了!
見她這麼開心,溫岐也不由彎起嘴角:“先吃飯吧。”
“嗯!”
姜蘅活力滿滿地坐下,拿起筷子,隻覺這道菜也好好吃,那道菜也超美味,吃完碗裡的米飯還不夠,甚至又去添了一碗。
下午,洗完澡的姜蘅渾身舒暢,決定給自己找點正事。
這段時間,雖然她幫溫岐整理了書架,也送了一支琉璃花給他,但在她看來,這些還遠遠不夠。
她需要做一些更能體現自身價值的事,既能幫溫岐分擔日常生計,也能防止自己日漸懶惰。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她還是決定重操舊業——她打算自己打造一把弓,然後繼續打獵。
過去原身和陳五叔那群人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雖然學會了打獵的本事,但如何制作弓箭,卻從來沒有人教過她。
這就導緻,一旦沒有弓箭,她就和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一樣,隻能任人宰割。
但姜蘅其實一直沒有放棄這項技能。
那日在整理書架時,她發現了不少工具書,其中就有一本記載了如何打造弓箭的過程。
她從小到大沒有其他優點,唯獨學習能力還不錯。
她相信,隻要讓她找到合适的材料,一定能做出趁手的獵弓。
确定目标後,姜蘅和溫岐打了聲招呼,便提着一把斧頭出去了。
今天先找木材。
她一路走走停停,對着各種樹木仔細鑒定,最後又來到了之前事故頻發的那片密林。
沒辦法,倒不是她想來,純粹是因為這片植物的種類太多了。
姜蘅提着斧頭,正在林間慢慢行走,忽聞一陣草葉簌簌聲。
她瞬間警覺,循着聲音望過去。下一刻,一個身形高挑的少年從雜亂的樹叢後面鑽了出來。
姜蘅一驚,立刻躲到樹後。
又來人了,這是什麼野怪刷新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