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知曉謝樹蘭還有一姐一妹,卻沒見過面,還是有一年元宵,他出宮看街上的花燈才見到了謝家女。
謝靜姝明豔傾國,他卻沒多大感覺,唯獨覺着與謝樹蘭同胎的謝敏姝好玩。
說話慢吃東西慢,連走路都慢,但要是氣急了臉蛋必像烤紅的包子,眼裡恨不得噴火,當時他便覺着逗這小妹妹玩兒可有趣了。
初時他還納悶,為何這小姑娘一見他就生氣,後來才知曉,他八歲那年将人小姑娘當成謝樹蘭男扮女裝非要拽人裙子看是男是女!
蕭昱隻覺耳垂又開始發燙,不自在地撚了撚耳垂,摸着鼻子放下謝恩折子起身往窗前去。
要說何時對小姑娘動心,他現在也不确定。
待得立太子搬入東宮後,總有閨秀對他暗送秋波明抛媚眼,更有甚者,同窗以賞花鑒畫的名義約他給自家姐妹牽線。
他不耐煩應付,加之東宮有主後朝中局勢頗是詭谲,後宮也不大安穩,後來更是發生一些事,以至他不大喜歡對自己别有用心的人。
謝樹蘭卻從未變過,甚至覺得他被立為太子簡直是走了狗屎運,言辭間羨慕又嫉妒,很是酸兮兮。一看就是家有優秀兄長珠玉在前,自己不得長輩器重,同為“狐朋狗友”的好友卻得了長輩青眼,心裡嫉妒罷了。
隻是那時他再去謝府,謝家人态度大有轉變,甚至他隐隐察覺人不樂意他登門入府。
尤其謝夫人,不知從何知曉他喜歡捉弄閨女,便不讓謝蓁蓁出來見他,初時他并未在意。
京城天子居,最不缺的是高門大戶,皇家雖是高高在上,可總有些人家的宴會需得他到場,一來二去,與小姑娘每年總能見個幾次面。
小姑娘年歲漸長,行事不似前些年慢吞吞,卻也有趣得緊。
尤其碰見擠兌她的閨秀,可謂是得理不饒人尖牙利嘴,還特會借勢,有好幾次他就碰見小姑娘跟手帕交合力擠兌别的閨秀,看她樣子是很想表現出氣焰嚣張甚至是跋扈,可個頭矮話音軟糯貌相無辜又純稚,像極了小孩子虛張聲勢。
每每見此景,蕭昱就想出言笑一回人:“回家練練吵架再來出門。”
當然,這話他隻是想想,并未真的說出來。
及至他過了十五生辰,父皇允他入朝曆練同時提及立太子妃,恍然之下才察覺,原來不知不覺中早已有位姑娘深入他心房,再容不下旁人。
為此,他以“學業不精”為由推遲入朝參政時間,順勢婉拒了太子妃遴選。
兩年的時間一晃而過,除夕宮宴父皇再次提及立太子妃一事,他應了。
今年是她的及笄之年,正是說親的年紀,父親又是翰林院學士兼太子詹事,當在遴選名列,再說若繼續推辭立太子妃,不說朝臣如何猜測,就是民間都得傳他斷袖或是身有隐疾了。
書房西窗正對蓮池,時值夏末,蓮葉接天荷花正盛,偶有蝴蝶蜻蜓飛舞。
蕭昱心緒震蕩,隻覺胸腔鼓囊囊,躊躇滿志。
“聖心難測”不止是說說而已,尤其父皇還是少時艱難非嫡非長的皇子登基繼承大統,聽母後說父皇登基初時,政事很是艱難。
随着權柄在握,父皇的心思越發令人捉摸不透,不過作為幼子,蕭昱不知不覺中摸索出一套行事準則,那就是對父皇有什麼說什麼。
因為自幼時去禦花園玩耍到少時出宮求學,他都是這般行事,父皇最後都答應了。
他嘗到了甜頭,便一直如此,也是近兩年才真正懂了父皇為何會答應,甚至樂得見他直白坦誠。
這次遴選太子妃,他依舊直白坦誠,父皇約莫也想過他是否别有用心或是看透未來布局,不過那又如何,他心悅的人就是蓁蓁,就算謝學士并未得父皇器重,他也不會選别人。
令他意外的是,父皇竟然沒有異議,甚至樂見其成。
蕭昱不由深思,或者前兩年父皇提及讓他選妃參政是一次考驗,今次亦然。
······
謝蓁蓁不知曉有人在擔心她的親事作不作數,甚至都不知曉她已經算是一隻腳踏入皇家門的人。
給依依寫完信交給小厮送去蔣家後,又開始串柚子葉。
沒有别的用意,就怕今兒蕭昱到訪又帶來黴運。
午膳後歇了半個時辰,在侍簡的催促下開始“學習”。
待到傍晚往主院去陪娘親,實際是為了等爹下衙回家,問問送信的事兒。
結果,沒等來爹回家倒是先等來二哥氣得娘親跳腳要收拾他。
謝蓁蓁坐在榻上,一邊吃葡萄一邊拍手叫好架橋拱火:“我看你就是皮癢癢,大哥在你這個年紀都中解元了,你連縣試都沒參加,還去從軍打仗,怕是一上戰場就被吓得尿褲子嘞!”
才從娘手裡救回耳朵揉着緩解痛意的謝樹蘭簡直要氣死了,覺着妹妹不是他妹妹,是他上輩子的仇人,見娘親神色不善,氣哄哄道:“那還不是爹娘偏心,誰叫他們把大哥生的那麼聰明,我腦子有大哥腦子一半的好使,現在也是秀才了好不!”
小兒子倒打一耙玩得這溜,莊氏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女兒還在一旁拱火,生氣道:“我和你爹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攤上你兩讨債的,一點沒你大哥大姐省心。”
謝蓁蓁吐舌頭,起身去扶她娘,眨眼的功夫化身貼心小棉襖,“娘您别生氣,等我爹回來收拾二哥,您坐着歇歇。”
她也是沒想到,二哥好好的學不上鬧着要去入伍。
好些人都說她家祖墳有文脈,倒是沒聽說還能出武将呢,不過二哥确實喜歡舞刀弄劍,不似大哥文雅。
也不知爹回來會不會暴怒?
謝蓁蓁倒不是擔心二哥挨揍,就怕爹娘氣壞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