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花宴,太子親至,可謂是錦上添花烈火烹油。
沒見承恩公夫人一聽太子帶着一衆青年才俊往荷塘去,便着孫女帶領閨秀們也去賞花麼!
謝蓁蓁其實不是很想去賞花。
如果依依在,她兩能說到一起,也不用顧忌旁的閨秀,可依依偷偷離家往北疆去,她很是擔心,根本沒心思賞花。
何況今兒隻她一人,待會兒這些閨秀們不是冷嘲熱風就是排擠她,又有讨厭鬼蕭昱在,她躲着這些人都來不及呢。
可這是秦府,由不得她做主,關鍵謝蓁蓁也不想惹惱她娘被禁足。
因此秦德音招呼一衆閨秀出花廳往園子去時,便乖乖起身跟上,都不用她娘杵她提醒。
秦府三房,未出閣的姑娘有五個,可今兒隻秦德音出面招待赴宴的閨秀,其餘四位連個面都沒露。
秦德音被衆星捧月得拱圍着走在前頭帶路,謝蓁蓁遠遠望了她背影一眼便低了頭。
原本關系就沒多好,何況此前她和秦府大房的四姑娘結了梁子,現在被冷着也是正常,隻是這秦德音不見得就是因她和四姑娘的龃龉不待見她。
謝蓁蓁不大喜歡想這些複雜的問題,可這一刻,她無比清楚地明白,秦府設花宴,目的并不單純是向皇上表态,甚至,此表态非彼表态。
禮部左侍郎家的相親宴上,秦府四姑娘當衆嘲笑她不自量力,話裡話外就是京城閨秀何其多,才情出衆蘭質蕙心美名在外的太師府小姐都早早定了親,她卻還等着進宮,簡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真的,不是她心有芥蒂抹黑秦四姑娘,而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這話實打實出自秦四姑娘之口,當時在場的閨秀才俊們有一大半臉都綠了。
暫且不論秦四姑娘的言語與她的出身教養是否相襯,隻說當衆将皇家比作天鵝,嗯······是比癞蛤蟆高貴不少,可也不見得皇家樂意聽。
秦家傳承好幾百年,又是承恩公府,太子外家,這話又出自沒甚見識的閨閣小姐,皇上不一定追究,可自家沒這強的後盾啊,因此,當時一衆見證這一名場面的才俊閨秀紛紛變了臉。
當然,她自己也沒慫。
回想起當日情形,謝蓁蓁不自覺擡手撓臉,到現在還有些底氣不足,自己怎麼能說出那麼傷人的話呢?
想來是依依當場給她撐腰仗勢,她爹與依依爹的關系還不錯吧,謝蓁蓁如此安慰自己。
不然沒法解釋她當場以牙還牙:“如此說來,在四姑娘心裡但凡應旨進宮給娘娘相看的都是癞蛤蟆喽!”
“噗——”
即便過去大半個月,可秦四姑娘惱羞成怒當場撒潑的樣子依然在眼前浮現,謝蓁蓁忍不住發笑。
荷塘曲廊逶迤,還沒走近就能聽見吟詩洞箫聲。
見秦德音帶着人往動靜最大處去,謝蓁蓁放慢腳步,不一時便落了衆人一大截。
這是秦府,說不得秦四姑娘正準備給她使絆子找回場子呢,她也不想去湊熱鬧,還是找個僻靜的地兒欣賞荷花吧!
侍簡不離自家二小姐左右,見有秦府丫鬟跟來作陪,朝人笑了笑于避人處塞了一個荷包。
······
蕭昱本沒打算來外祖家的花宴湊熱鬧,早兩年他一出宮就處處偶遇閨秀,甚至書院同窗借着邀他吟詩賞畫給自家姐妹創造偶遇他的機會。
他煩不勝煩,索性直接從書院退學又開始過在宮裡讀書的日子。
父皇看不過眼,便允了他早晨上朝聽政,下午學習,忙了起來沒時間出宮,時日久了,面對京城閨秀們的暗送秋波明送帕子,他已經無感。
今日早朝,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突發奇想,父皇突然特意嘉獎了外祖家幾句,說到秦府花宴順勢讓他出宮來赴宴。
蕭昱心裡有些拿捏不準父皇此舉的用意,不過還是遵旨出宮。
外祖舅舅們的欣喜不言而喻,甚至将主場讓給他,這還不是讓他最糟心的,掃了眼與人勾肩搭背倚靠在曲欄上說笑的謝樹蘭,蕭昱垂眸看向池中遊魚。
按說以謝樹蘭的性子以及與他的交情,方才在前院見面,怎麼着也該上來打個招呼,可這人卻躲着他,甚至有意無意讓他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
他要是沒記錯,從前院說笑到荷塘的那小子該是翰林院王大人的幺兒,是個不學無術的,當年書院考試,十次有九次墊底,剩下一次與其他人并列墊底。
所以,這姓王的就是謝家給她找的夫婿?
“你昨兒還不是嘴硬不來麼,今兒倒是跑得比我還快。”王子棟胳膊肘杵着好友的腰調侃。
方才前院人多,再者昨晚他爹才告訴他要與謝家妹妹說親,昔日同窗好友即将成為自己的大舅哥,他很不好意思呢!
“你以為我想來!”謝樹蘭挑眉,“要不是我妹妹傷了腿我爹不放心,我才不來呢!”
“二妹妹腿受傷了,可是傷到骨頭了?我記得仁心堂······”
王子棟話還沒說完就被捂了嘴,耳邊傳來好友低低的警告:“小點聲兒,搞得人盡皆知還以為我妹妹對秦府有意見呢。”
謝樹蘭可沒忘記秦四找她妹妹茬被氣哭那事兒,雖說過去了,可眼見的是結下了梁子,沒看聽說太子在這各家閨秀都跑來圍觀露臉,唯獨不見秦家幾個太子表妹麼。
至于秦德音,謝樹蘭借着轉頭看吟詩比賽的同窗,觑了人一眼,心裡嗤笑:秦四姑娘還有臉說他妹妹不自量力癡心妄想,你自己家才是癡人說夢呢,掂量不出自己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