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好。”池蘭倚這話堪稱沒心沒肺了,“我不用再下樓去了。”
池蘭倚不會有卑微的、因為自己的昏倒而毀掉高嵘母親生日宴的自覺。而且,他不喜歡高嵘的幾個家人,自然不會因為自己不喜歡的人的感受或看法而難受。
池蘭倚非常自我,隻會看向他認可的人。
他端着熱水小口小口地喝,雙腿自然地交叉着,腳尖翹着搖來搖去,放松又随性。
好似這陌生的湖邊莊園的房間,因他的到來,因室内隻有他和高嵘,就變成了他的個人私産。
高嵘坐在他對面,眼眸微垂。
“現在還頭疼麼?”
“沒有,已經完全好了。”池蘭倚指了指茶杯,“等喝完這杯茶,我還能精力十足地和你去找你的父母親戚——你打算帶我和他們說點什麼,對吧?”
他精力充沛,活力十足。高嵘卻道:“我給你預約了一個檢查。”
池蘭倚停下喝水:“什麼檢查?”
“腦部的,關于你頭疼的問題。就在後天,一個全面的檢查。”高嵘說,“我預約了最好的醫生。”
池蘭倚靜了一下。
不能讓高嵘知道,他産生了那些幻覺……
那種反對感,強烈得不可思議。
在這個想法莫名出現的同時,他反抗起來:“我後天晚上有聚會。”
“我們可以檢查結束後一起去。”
“我已經不疼了。而且以前我沒有這個問題。”池蘭倚固執己見。
“所以突然出現問題了,才格外嚴重。”
“……”池蘭倚的臉色陰了下來,“我不想去,我讨厭醫院。”
他表現得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池蘭倚。”高嵘慢慢地說,“你究竟是不想去,還是不敢去?”
他定定地看着池蘭倚,漆黑的眼眸像是在燃燒。
“你在害怕檢查出什麼嗎?”
“我……”池蘭倚嘴巴發幹。
心跳得很快。
他把杯子重重地放在了茶幾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我就是不想去又怎麼了!你明明知道,我很讨厭醫院。你明明知道我爸媽把我送到那裡去,我……”
他的聲音裡多了一點哽咽。在這聲哽咽之前,高嵘一直靜靜地看着他。
直到這時,高嵘抱住了他的腦袋。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池蘭倚不說話了。他讓自己像個受害者一樣埋在對方的懷裡,好把他刻意避免去醫院這件事非常合理。
甚至,他連第二聲哽咽都懶得再裝了。
“池蘭倚,對不起。”可高嵘抱着他,忽然說了一句,“你摔下來這件事,對不起。”
“你在為你沒有及時到二樓陪我這件事道歉嗎。”池蘭倚懶洋洋地說,“我原諒你了。”
“不,不是。”高嵘說,“還有别的。”
池蘭倚從他的懷抱裡抽出腦袋來。他疑惑地看着高嵘,高嵘卻一把伸手,用有力的左手抓住了他的左手。
高嵘的手心潮潮的。他抓得很緊,把池蘭倚的骨頭都弄痛了。
“高嵘……”
高嵘突如其來的霸道讓池蘭倚猝不及防。他放開池蘭倚的手,又抓住池蘭倚的下巴,開始玩命地吻他。下雨的感覺從交握的手心裡轉移到了唇/齒間。
高嵘的表現好像他下一刻就會消失一樣。
“……!”
一直以來,在親密相處時,高嵘都有點進攻過度的傾向,和他在旁人面前表現出的紳士面貌截然不同。池蘭倚逐漸習慣了接受這點。
但今天,高嵘的攻擊性有點太強了。強到讓池蘭倚難以忍受。
風吹開了窗簾,嘩啦啦地響。池蘭倚終于在親吻之間有了一次呼吸的空間。
池蘭倚靠在沙發上喘氣。他柔軟順滑的頭發全亂了,嘴/唇濕潤潤地腫起,腰間的毛衣被亂糟糟地撩起來,露出蒼白幹扁的腹部。
而在那織細的腰間,幾個手印紅得鮮明。剛剛親/吻時高嵘的手就這樣一直往上捏。
“你發什麼瘋?”他質問高嵘。
窗外的确沒有下雨。
雨隻是再度落下了,就在他們之間。
高嵘盯着那手印,眼神暗了暗。
他把手又蓋了上去。
池蘭倚皮膚細膩,卻在打顫。他太薄了,整個人,整個腰,都是。好像往下稍微用力按一按,就能隔着皮膚,按到他的内髒。
池蘭倚喘着氣,隻是不高興,他低着眼看高嵘。
他的眼睛濕淋淋的,像是下過雨的草地。
高嵘的影子躺在那片草地裡。
“池蘭倚。”高嵘忽然說,“你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為了我哭?”
“或者……你有沒有為了我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