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靈大陸是為死靈與巫師而生的大陸,灰白黯淡才是這片大陸的主色彩——
巫師尤其。
大多數巫師們常年穿着黑色、灰色或灰綠色的鬥篷,很少出門。
倒不是他們有什麼怪癖,而是血脈帶來的缺陷。
巫師以血脈為引,能天然與死屍、骷髅和幽靈交談,但血脈同時也帶來了各種各樣的疾病或者天然不足。
譬如他,天生殘疾。
譬如他的母親,天生體弱。
當然,缺陷有大有小,有的人或許隻是容貌上有損益,譬如一隻眼睛生得古怪,又或是缺了什麼部位。
而有的則是畏光、或是聞不了某種氣味,見不得某種東西,或沒有某種知覺,總之會有各種奇奇怪怪的症狀。
是以,巫師們出行總愛各種各樣的鬥篷。一來可以隔絕他人探視,二來鬥篷本就是防護法器。
至于邬斐……
邬斐的母親是沒落的小巫師,雖擁有領地,但他出生後母親重病,父親又是普通人,幾乎沒什麼機會接觸旁的巫師。
後來被囚禁,能接觸到的人更有限,他對世界的絕大多數認知,皆來源于幼時所看的書上,至于巫術,大多都是他根據曾看過的巫術相關典籍後自己琢磨的。
所以他身上,除了0037出現前那一身衣服及一身骨血,他再沒有任何死靈世界裡巫師常用的東西。
輪椅此刻的模樣不方便出現在死靈大陸,0037可以提供外貌定制,能給輪椅換一個符合死靈大陸世界觀的“皮膚”——讓任何本土人都察覺不出異常那種。
邬斐沒立刻答應,尤其當他重新落地死靈大陸時,他毫不猶豫拒絕了0037的提議,甚至“毀約”了——
系統出品的東西是好用,卻是用無數魂晶堆起來的。
同樣的魂晶,已足夠讓他在死靈大陸買到更好的代步工具了。
為邬一與自己稍作處理後,邬斐再次爬上邬一脊背,開始穿越這片無窮無盡的雪林。
雪林本是巫師死地。
因為整片雪林之中,除了雪和樹外,幾乎看不見其他動物——
這并非因寒冷,而是因為雪林中的樹。
雪林中的樹很像末日世界中的雲杉,但……此樹卻名為“鬼杉”,尤嗜鮮血。
他與邬一行走其間,就好像一個鬼杉喚醒器,每走出一步,便有一棵樹抖動着枝幹,仿佛醒來。
乍然,一隻隻猩紅的血眼于樹皮上抖擻睜開。
無數樹根枝蔓破土而出,沖二人而來!
邬一雖身背邬斐,卻并未影響他的速度,揮手釋出的水變成冰刃,斬斷了突襲的樹根。
“嗚嗚——”嬰啼般的嘯叫盤旋林中不退,積雪簌簌抖落,一株鬼杉倏然倒地潰散,化成了皚皚白雪。
“走!”邬斐下了命令——
鬼杉嗜血,尤愛巫師之血,但樹根樹枝伸展終有距離,隻要能與之保持百米以上,便能無虞。
上天,邬斐自是無力為之。
但雪林常年冷寂,寥無人煙,鬼杉大多沉睡。
隻要他們的速度能超過鬼杉醒來的速度,未嘗沒有逃脫之法。
身旁的鬼杉依次嗅到巫師血脈的味道,騰騰醒來,雪林瞬間沸騰,碗口粗的樹根破雪而出,追蹤而至。
邬一隻能停下凝成一面水牆以做防禦——
水凝成冰,在數量龐大而兇悍的樹根之下毫無抵抗之力,霎時破裂。
這一停下,便是無數樹根追至。
邬斐咬破指間,白色羽箭現身手中,血液抹上箭尖,搭弦射出。
雪白的箭羽帶着殷紅的箭頭紮入一棵鬼杉大張的血口中,兩排密密麻麻的獠牙瞬間震碎!
鬼杉發出痛鳴,須臾像感知到血液的味道,嘴角流下了垂涎的粘液——
“嘻嘻嘻——”
樹林中一時盡是那鬼杉興奮的尖鳴。
“啧。”邬斐略喪氣看了一眼手中弓羽,箭頭再次輕觸流血的指間,就近射向一棵鬼杉的樹冠。
箭攜血而飛,不少鬼杉追箭而去。
邬斐終于騰出手來,雙手引咒,釋放出了殺手锏小木棍——
小木棍相貌平平,但它一出現,一朵又一朵黑色霧花凝結,在鬼杉靠近邬斐瞬間,四散炸開了粘稠的黑霧。
黑霧如有實物,樹根觸之即枯,鬼杉嬰啼不止。
邬一趁機突圍,腳下再不停歇,二者互相配合,血箭黑霧交替使用。
奔逃一日後,終是出了雪林。
離雪林百米後,邬斐沒再繼續行走。
巫師各有領地,也各有脾性。
他初來乍到,邬一也并未經過正式的祭煉,不宜與其他巫師發生正面沖突。
他一絲意識附着在邬一身上,出去打探,卻隻見——
冰原盡頭的村落中升起袅袅炊煙,裹着頭巾的農婦正在井邊取水,而她脖頸之上,宛若傷口縫合的血痕上、閃爍着巫師之力。
巫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