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杆大腦空白,不可置信地低頭,卻隻發覺自己在往前傾,整個人向前倒去。
他錯愕地發現,眼前忽然一片血紅,他欲伸手擦眼,手卻遲遲不見動作。
世界瘋狂旋轉。他暈頭轉向。好不容易平穩,卻隻見一人倒在地上,鮮血噴濺,整個人從胯部斷開,那上半截竟會動,從那胯骨上“摔”下來,“嘭”一聲落地,直直倒在他身旁。
他愕然發現——
倒下之人竟無頭,身上所穿衣服,倒像他的!
他惶惶意識到一個事實,欲動身體确認,身體卻始終沒給回饋,眼前也逐漸模糊,他欲張口,卻一絲力氣沒有,視線完全模糊之際,恍惚見一人坐在輪椅上,身旁矗立一把高過輪椅的武器……
他咽了氣。
屋内。
倒卧床上的寸頭深陷睡眠之中,對危險的警覺讓他欲從睡夢中掙脫而出,卻始終像被什麼東西拖住不得出,本能驅使他直往地上滾去——
他是土系異能者,隻要接觸到地面,就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嘭一聲落地後,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似乎是在集裝箱房裡,完完全全由鋼鐵制成的房子,沒有土!
陡然意識到這點,他猛地清醒!張口喊:“老蕭!老蕭!你人呢?死哪去了!”
夜裡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屋裡光線晦暗,他進門時似乎忘了開燈。
在這靜谧的黑暗中,卻似藏着難以估量的危險。
生存的本能驅使他蓦然往旁邊一滾,下一秒,牆面一道光閃過,寸頭立刻意識到,那是武器反射的光——
“麻杆!别睡了!有敵人!”他又叫了一聲,同時側身躲避,閃往門口,啪地開了燈。
屋内一片明亮。
床鋪已斷成兩半,一隻喪屍正沖他而來!
見隻有一隻喪屍,寸頭心下大松,娴熟地躲過緻命攻擊,反手掏出腰間匕首,自眼眶而入,狠狠紮入喪屍腦袋。
腐臭的黃綠色液體噴濺而出,寸頭拔出匕首,嫌棄地在喪屍衣服上擦幹淨,出門去找蕭玄文與麻杆二人。
房間裡不見人,寸頭已隐約感覺不對,往超市正門方向去,還沒到門口,他已聞見喪屍那特異的滂臭味——
屋門不遠處。
數不清數量的喪屍密密麻麻站在外頭,随時有可能朝他沖來!
寸頭頭皮發麻,不由自主扶着門後退一步,正要後撤之際,餘光瞟見地面有一具新鮮的骸骨……
骸骨已不成人形,沙子成了黑紅色,無皮肉剩下的頭骨旁,一顆鹌鹑蛋大小的青色晶核靜靜躺在地上——
寸頭瞳孔一縮,猛然意識到骸骨的主人是誰!
喪屍圍困,他本就心生退意,此刻見麻杆被吃得隻剩骨頭,哪還有戰鬥的念頭,生怕自己跑得不夠快!
麻杆是風屬性的異能者,本就是他們小隊中速度最快的人,可以說,隻要異能沒用盡,麻杆絕無可能死于喪屍手裡,除非……
除非遇上了喪屍王!
他猛然沖下台階,直接落在地面,鑽進了無盡的沙子之中,瘋狂逃竄!隻是——
下一秒,他倏然發現不對!
沙漠地底根虬交錯,竟留不出一絲可供他穿梭的地方。
如此熟悉的手筆!
是……蕭玄文!
他的頭腦再沒有一刻有這麼清晰,從頭到尾,蕭家兄妹就是打着害死他們的念頭來的!
胸腔中的空氣越來越少,他開始氣力不濟。
沙子對他的壓迫感也越來越強,若再不竄出地面,他很快會永遠深埋地底,不見天日。
筋疲力盡的寸頭繞開植物根系,破土而出時,胸口已因缺氧憋得劇痛,眼前發黑。
他什麼都還來不及反應,隻聽一道聲音破空而來,他用盡氣力一扭,險險錯開,一睜眼,隻見一隻箭紮入土中,若是方才慢個一時半刻,這箭就能将他紮個對穿。
來不及去看射箭之人是誰,他再次聽見破空之聲而來,知曉地面不安全,他當即欲再次縱身入土,卻隻見此次,竟是三隻箭一同飛來,他躲過一、躲過二,卻怎麼也沒躲開第三箭!
箭羽幹脆利落洞穿他的小腿,帶動他往前倒去,箭尖刺穿小腿,紮入地底,将他整個人也釘在了地上。
他疼得直抽氣,卻深知情況危急,當下掏出匕首,削斷箭頭,又狠心将箭拔出,抓起一把土直接撒在小腿上。
沙子突然擁有了生命,從地面倒流而上,緊緊在他小腿上包裹一層,竟是直接成了現制“石膏”,止住了血液外流。
“敵人”自不會給他喘息機會,箭一支又一支飛來,寸頭狼狽閃躲間不忘尋找箭來的方位,終于看清射箭之人——
竟是一群喪屍!
他一怔,終于更深切意識到喪屍王的可怕!
就在這一瞬,一支箭無聲無息自腦後刺入,将他整個頭顱貫穿,自眉間破出。
寸頭扭過身子。
高大的綠牆下,年少的店主坐在輪椅上,那如水的眼睛泠泠盯着他,手臂翻轉,将弓收于身後,再不給他一個眼神。
嘭一聲。
他倒卧地上,大睜的瞳孔中,月亮悄悄從雲層鑽出,一群喪屍将他團團圍住,遮了光。
片刻後,地面隻剩七零八落的骨頭與布料碎屑。
一隻腐爛度較淺的青手撿起地上那顆鹌鹑蛋大小的黃色“石頭”,搖搖晃晃朝集裝箱房去了。
超市門口。
王願凍得直打哆嗦,縮着身體在原地跺腳搓手,靜靜等着老闆回來——
誰能想到,大半夜的,他都在夢裡了,突然被小五從床上提起,提着丢到超市後門出去大概兩百米的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