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秃的小女孩搖搖晃晃地跑過來，大聲哭喊着：“不要，停下。”

黑龍的黃白豎瞳冷冷地盯着她，一動不動。

安紅燕跌跌撞撞跑過來，跳到黑龍身上，大哭：“審司大人，我願意接受媽媽全部的刑期，一天也不少地替她坐完，您就放她回去吧，求您了。”

黑龍聲音粗重沙啞：“刀雀都沒了，怎麼替？你的刑期又要去哪兒坐？一切協議都結束了，今天不但你媽媽要死，她的同門要死，你也得死。”

安紅燕哭道：“審司大人，我可以等，等您重新建好刀雀天牢，我繼續自囚在這裡便是。”

黑龍嘲笑道：“你以為小孩子過家家呢？一個刀雀，你知道耗費了神國多少神力？皇帝陛下至今還在沉睡，我自己一人之力，根本無法重建，既然沒有了囚禁仙狗的地方，那就都死掉好了，更幹淨。”

安紅燕抱着它的脖子，滿臉決絕：“審司大人，我就跟在您身邊，您用一年重建，我等一年，您用一萬年重建，我等您一萬年，我以此血咒為誓，如何？”說完，咬破手指，把血滴到黑龍的眼睛。

黑龍的豎瞳開始出現一條粗大的金線，它冷笑一聲：“好傻，真地比我還傻。”它突然彎曲身體，蓄積力量，準備将這十幾個修仙者全部碾碎。

已經看到生命希望的修仙者臉色慘白，他們長歎一聲，閉上眼睛，等着命喪他鄉。

半天沒有動靜，他們睜眼，看到方才在空中還兇殘無比的黑龍，此刻虛弱地躺在地上，脖子上咕咕淌着暗紅色的血，小女孩安紅燕的手中，握着一片巨大的龍鱗，是黑龍全身唯一的一片金色鱗片，是它的逆鱗。

安紅燕朝愣住的修仙者大聲喊：“快走，回家去吧，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一身白衣的關靈靈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最後一個踏進小樹林後，轉身輕聲道：“燕燕，一起走。”

安紅燕淚如雨下：“媽媽，你終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關靈靈皺眉：“走啊。”

安紅燕搖頭：“媽媽，我要履行自己的誓言，您快走，等我坐滿了牢期，就去找您。”

關靈靈氣得臉色發白，她轉身，恨恨咒罵：“孽種，該死。”

安紅燕捏着金色鱗片，呆了一會，才開始往龍脖勁上按：“對不起審司大人，為了救我媽媽，不得不傷害您，我一定會治好您，伺候您康複，也會履行承諾的。”

黑龍冷酷的豎瞳中閃出一絲譏笑：“确實是孽種。”

明玉泉吓得肝膽俱裂，看到黑龍陰冷的目光投過來，正要爬也爬過去，頭頂突然下起滂沱大雨，幾公裡的白色閃電盤旋着在空中炸開，把樹林照得一片通明。

明玉泉的膝蓋徹底廢了，他全身軟成泥，口裡不斷吐着血，眼睛中隻閃現着一條白練急遽沖向黑龍。

安紅燕驚恐地看着從空中沖過來的白龍，它有着一顆蒼老的頭，大樹般粗大的銀色龍須拖達數十米，上面沾染上黑龍脖子上的暗血，它貪婪地咬住黑龍的脖子，大口地吸着血，臉上竟浮上人類才有的愉悅表情。

黑龍身體漸漸軟下去，黃白色的豎瞳開始無力地閉合，它艱難地沖小女孩吐出一個字：“走。”

安紅燕穿着無袖短衫，站在瓢潑的大雨中，身體打着冷顫，她看着黑龍緊閉的豎瞳，突然拼盡全力跳起來，想去拔白龍的逆鱗，但白龍顯然有防備，它松開黑龍脖子，升到半空，張開血盆大口，朝小女孩噴出一股氣體，如一股強大的飓風，半秃的兩歲女孩如一隻小螞蟻在空中翻轉幾圈後，被重重甩到刀雀的殘片裡，滿身是血。

“小葉，小葉，救救它啊。”安紅燕沖一個角落伸出胳膊，聲音弱如蚊蠅。

一個黑瘦小女孩手持魚叉，猶猶豫豫地跑過來，扶起安紅燕：“小、小安，你怎麼啦？”

安紅燕指着白龍：“打它，救下黑龍。”

黑瘦小女孩點點頭：“好。”她舉起魚叉，朝着白龍尾巴狠狠打下，正在喝黑龍脖子血的白龍慘叫起來，它龐大的身體突然騰空，尾巴卻留在地上，白龍慘叫着鑽進雲層，瞬間不見蹤影。

地上的黑龍艱難地蠕動，碩大的龍頭到了白龍尾巴時，突然暴起，把整個尾巴吞進嘴裡，像嚼食世間最為美味的食物般，細細地嚼了大半個時辰，才戀戀不舍地吞進肚子裡。

黑龍碩大的身子突然消失，一個黑衣青年背着手站在原地，他臉色蒼白，脖子上有血痕，一雙深沉冷漠的眼睛此時卻滿是驚恐，緊緊盯着黑瘦女孩的生鏽魚叉。

“你不用這麼生氣，我不是故意打壞你這個刀雀的，我隻是想找我媽媽而已。”黑瘦小女孩怯生生地，開始往安紅燕身後躲。

審司大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良久才開口：“不用害怕，你毀了我的畢生心血，但也救了我，扯平了。”

黑瘦小女孩又怯生生地問：“那你見沒見過我媽媽？她叫秦四妹，很漂亮的一個媽媽。”

審司大人搖頭：“從沒聽過這個名字，刀雀裡的人我都很熟，九成都是修仙者，另外一成雜人裡，也絕對沒有這個人，如果相信我的記憶，算上整個上都、雀州，黃州，也沒這麼個人。”

黑瘦小女孩歎口氣：“那我可能得去仙界找了。”

審司大人遲疑了下：“元龍神國還有個地方，你沒去過，而這個地方，你媽媽在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