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白石啧啧：”狗衙門，名不虛傳。“

中年人罵自己下屬很熟練，被罵也平靜，他彈彈半舊的衣服：”滾吧，像我這種貪墨兇狠的悍官，可沒什麼憐老惜弱之心，帶着這三個小呆瓜，邊兒玩去。“

高白石站起來，抽出長劍，擋在中年人身前：”小孩的錢，必須還回來。“

中年人徑直往前：”連從狗嘴裡都奪不回來東西，哪來的臉稱自己遊俠？求你走啊，害怕豬腦子髒了我的牢房。“

高芳突然站起來，追上去：”請問，昨晚那位書生呢？你們不能這樣随便地抓人、放人、殺人。“

中年人蓦地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扯起一個極為諷刺的笑：”謝萬全那樣的瘋子，我的狗都不吃。呆瓜！“

黃馬走進來，傷腿已經被包紮好，它跪到高白石身邊，讓他騎上來，遊俠摸着它的頭，隻是牽了與它并行，三個孩子坐上牛車，走出通司監獄。到大門口的時候，遇着一個黑衣漢子。

黃湘湊過來：“落單了，高叔叔，挾持他。”

高白石便拿劍壓着黑衣漢子的脖子：”錢呢？“

黑衣漢子沒了昨日的張狂，他不但立馬慫了，還配合地帶路，在一座五彩樓前停下：”我們的頭兒胡侍領，就睡在這裡，大部分的錢，也是他拿着，我們幾個蝦米，隻得了幾張銀鐵票。“

樓裡很靜，一位半老徐娘坐在大堂打着哈欠。

”你們先等在這裡，我上去找他們算賬。“高白石抽劍，在地上劃出一路火星，飛身至二樓，那名衙役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過了約十幾分鐘，高白石走下來，身後衙役背着一個人，正是昨天還兇神惡煞的胡通，他的身旁，還同時下來兩個臉色蒼白的美麗女子。

”胡通被人毒死了，可惜那個秦半兩沒找到。“高白石牽過馬，臉上很懊惱。

黃湘看着胡通身邊低着頭的女人，忽然出聲：”搜她們兩個的身。“

兩個本來吓得花容失色腿都抖的女子，一個呆若木雞立在原地，一個突然拔地而起，翻牆跳瓦，瞬間不見蹤影。

高白石追上去，良久才回來，長劍指着大堂裡的半老徐娘：”方才那個姑娘，什麼來頭？“

半老徐娘很配合，答案簡潔标準：”城西，寒科巷，謝家的丫環。“

牛車七拐八轉來到謝家的時候，看到一個熟人，在監獄裡折胳膊斷腿滿臉是血的書生，此刻全身整潔，面色紅潤地坐在大堂上，微笑：”我要是說醒來就在這裡了，你們信嗎？“

黃湘上前，踢他的小腿：”昨天就覺得你不是什麼好東西，原來在裝瘋。“

年輕書生疼得呲牙咧嘴：”不是裝瘋，是間斷性地瘋，在家沒事，一出門就瘋。“

高芳拍拍黃湘的肩膀：”湘兒，我們高氏書齋的弟子，出門見案子是必要接的，但絕對不能搞刑訊逼供，我們不能和壞人一樣。“

黃湘點頭：“好的。”

年輕書生笑笑：”對了，你們怎麼找到我家裡來了？是陳青楚那頭老狐狸後悔了？那也應該放狗啊，怎麼還麻煩人呢。“

高白石冷冷地瞧着他：”五彩樓的謝家姑娘，是你派去的吧？那位胡侍領，也是她殺的？你們之間的這些恩怨，我也不想管，隻是謝姑娘拿走了這個孩子的錢，今天必須交出來。“

年輕書生拍拍手，那位臉色蒼白的女子從屏風後走出來，滿臉不高興地把手裡的銀票金券扔過來。

“那個秦半兩呢？”高白石瞪着女子，伸手。

“讓蘇春雨拿走了啊，她喜歡，我看着是些銅制玩意兒，就給她了。”女子開口，又看着高芳：“你要搜身的時候，她不就老老實實站在那麼，怎麼，你沒搜啊？”

高芳瞪着她：“你沒拿，又跑什麼？我才不信呢，搜身。”

女子嘻嘻笑着：“好好好，搜搜搜。”

書生舉手：“幾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發誓，這個丫環剛跑進來，錢什麼的壓根就沒來得及拿出來你們就到了。諸位要是信不過，我可以把衣服也脫了，各位盡管搜便是。”

黃湘提議：“高芳，你們在這搜，我和小萬去找另一個姑娘。”

兩個小孩打聽着近路抄到通司府門口的時候，那位背屍的衙役也剛到，他身旁早已經不見那位女子的蹤影。

“她是在哪裡不見的？”黃湘瞪着累到眼睛發直的衙役。

衙役回頭四處看，滿頭滿臉都籠罩着霧水：“啥時不見的，這個婊子，走路沒個聲，啥時候跑的都沒注意。來人，快來人，胡侍領死了。”

昨日那群黑衣壯漢跑出來，圍在衙役身邊嗷嗷大哭，衙役也跟着哭，一群黑衣漢子，如死了爹般，護衛着胡侍領的屍首走進府内。

中年官員還是穿着半舊官服，背着手走出來，看着黃湘，滿臉嘲笑：“你就是元秦村那位骨重十一斤的大人物？”

黃湘也背手：“是的。”

中年官員挑剔地上下打量，略帶嫌棄：“腦子不靈光，身體弱雞，長得也很一般，朱寅老花眼了，挑了這麼個徒弟？”

黃湘竟然覺得他說得很對，在允文允武的師父面前，自已可不是個腦子長鏽的廢物嘛。

中年官員繼續評價：“黃沅是鳳凰，黃梅是白鷹，你嘛，一隻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