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桉伫立在病房的玻璃窗外側，透過那層透明阻隔，目光直直地落在病床上的堇一身上。

隻見堇一雙眼緊閉，安靜地躺在那裡，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恰似一個失去生機的精緻娃娃。

堇奶奶正背對着門，肩膀微微顫抖，手中的帕子輕輕擦拭着眼角不斷湧出的淚水 。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極其輕柔地推開病房門，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到病床上脆弱的少女。

“奶奶，您回家歇着吧，這兒交給我，我來照顧她。”路清桉微微俯身，将嘴唇湊近堇奶奶的耳畔，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輕聲說道。

同時，他的手輕輕搭在堇奶奶的肩膀上，傳遞着絲絲安慰。

堇奶奶聞聲轉過頭，目光在路清桉身上掃過，最終定格在他摔破的褲子上。

隻見膝蓋處布料撕裂，幹涸的血迹附着在破損處，顯得格外刺眼。

路清桉察覺到堇奶奶的視線，下意識地順着看去，微微頓了一下，随即開口解釋：“我借了輛摩托車，不太會騎，路上心急開得太快，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兒。”

緊接着，他擡眼望向窗外，天色暗沉，似有雪花即将飄落，便又說道：“奶奶，您看這天色，眼看就要下雪了。您先回去，一一這邊等她好些了，我照顧她，再送她回家。”

堇奶奶緩緩站起身，她的脊背因歲月的侵蝕而微微佝偻，動作遲緩且帶着幾分吃力。她目光慈愛地看着路清桉，點了點頭，說道：“好，有你照顧一一，我放心，你是個好孩子 。”

路清桉攙扶着堇奶奶，一路小心翼翼地将她送到醫院門口。他擡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待堇奶奶坐穩後，将車費遞給司機，還特意叮囑：“師傅，麻煩您一定要把老人家安全送到地方。”說着，又從兜裡掏出一張50元鈔票，塞進司機手中。

司機接過錢，臉上堆滿笑容，連聲應道：“放心吧，肯定安全送達！”

路清桉站在原地，目送出租車緩緩駛離，直至車輛消失在街道盡頭，才轉身快步返回病房。

堇一已經蘇醒過來，她半靠在床頭，眼神還有些迷茫。看到路清桉走進來，她的目光一頓，随即扯出一抹略顯蒼白的笑意，輕聲問道：“你怎麼來了，奶奶呢？”

路清桉走到床邊，搬過一把椅子，穩穩地坐下，目光溫柔地看着堇一，說道：“奶奶年紀大了，我讓她先回去休息，我留在這兒照顧你。”

聽到這話，堇一的頭緩緩低垂下去，濃密的睫毛在眼睑處投下一片陰影，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和哭腔：“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讓你們都為我擔心……”話還沒說完，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接一顆地滾落，在潔白的被褥上暈染出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周圍其他病人和家屬的目光紛紛被吸引過來，落在堇一身上。

路清桉見狀，立刻伸手拉上了周圍的藍色窗簾，将他們與外界的目光阻隔開來。

堇一依舊沉浸在自責與悲傷之中，抽泣着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說到這兒，她猛地擡起頭，雙眼滿是無助與絕望，看向路清桉，聲音顫抖：“路清桉，我……我好像沒救了。”說完，腦袋又重重地低了下去。

下一秒，路清桉伸出雙手，輕輕捧起堇一的臉龐，動作輕柔卻又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不，堇一，你還有我。”路清桉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一字一句，傳入少女的耳朵，“我願意成為你的救世主，隻要你願意，我願傾盡所有，哪怕是我自己。”

她驚恐，她錯愕，她微微張開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滿心的情緒哽住了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

路清桉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臉龐，帶來一陣癢癢的觸感，讓她的心也跟着微微顫抖。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堇一的心跳也愈發急促，就在她以為兩人的嘴唇即将觸碰在一起時，路清桉卻突然松開了手，往後退了幾步。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買吃的。”路清桉的聲音依舊溫柔，但多了幾分刻意的克制。

說完，他伸手拉開窗簾，轉身朝外走去。窗簾在他身後微微搖擺，光影在模糊與清明之間不斷變幻，恰似堇一此刻起伏不定、亂作一團的心。

由于路清桉下午那番話，堇一表面上故作鎮定，可内心早已如小鹿亂撞，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窗外，天色漸暗，路燈一盞盞亮起，昏黃的燈光透過玻璃灑落在病房内。

路清桉看着堇一吃完，默默收拾起餐盤和剩餘的食物殘渣。

堇一有些局促，擡手撓了撓頭，臉上帶着一絲歉意說道：“真不好意思，麻煩你這麼辛苦照顧我。”

路清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和的笑，輕聲說道：“這有什麼，你現在是病人，況且我們是朋友，别跟我這麼客氣，也不用說什麼道歉的話 。”

他拿起飯盒，轉身正要朝門口走去，腳步卻突然停住，回過頭詢問：“你有沒有特别想吃的水果？我去買點回來。”

堇一一時間有些發愣，腦海裡閃過各種水果的模樣，但想到買水果要花錢，便連忙說道：“不用了，真不用這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