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一抱着那束嬌豔的玫瑰,朝着小區走去。
每一步都因腳踝的傷痛而微微顫抖,可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腳上,腦海裡不斷回放着今晚發生的種種。
路燈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随着她的步伐,影子在地面上搖曳不定,仿佛也在訴說着她内心的彷徨。
終于走到了小區樓梯口,堇一正準備上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
她擡頭望去,隻見周柏深的父母和溫夕的母親滿臉焦急,腳步匆匆地沖下樓來。
周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堇一,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忙上前拉住堇一的手,神色慌張,聲音帶着哭腔問道:“一一啊,我們家周柏深在學校打人了,你曉得不?”
周母的手緊緊攥着堇一,路燈下指甲都微微泛白,眼中滿是憂慮與急切。
堇一被這突如其來的詢問驚得微微一顫,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花,腦海中瞬間閃過禮堂裡那混亂的一幕。
她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個謊言:“沒有啊阿姨,我腳扭傷了,所以回來得早,不太清楚學校的事。”
說話時,她的眼神有些閃躲,不敢直視周母的眼睛。
周母的目光順着堇一的話落到她的腳踝上,隻見那腳踝腫得老高,青紫一片,十分可怖。
周母心疼地皺起眉頭,松開堇一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呀,這是怎麼回事,也不懂得照顧好自己。聽阿姨的話,回去好好養病,别操心别的事兒。我們得趕緊先去學校一趟。”
這時,周父已經将車開到了樓下,按響了幾聲喇叭。周母和溫母匆匆向堇一道别,便急忙上了車。
堇一望着那輛車子漸漸駛遠,心中五味雜陳。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她眼中閃過,有對周柏深的擔憂,有撒謊後的愧疚,還有一絲莫名的失落。
她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還有話想對周柏深的父母說,或許是想解釋些什麼,又或許隻是單純想表達關心。
堇一顧不上腳踝的疼痛,猛地轉身,朝着車子離去的方向奔去。她一邊跑,一邊呼喊着,可聲音很快就被夜晚的風吹散。
等她跑到路邊,周父的車子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空蕩蕩的街道和路燈散發着的昏黃光芒。
堇一洗完澡,水汽氤氲間,她的思緒也逐漸從夜晚的紛擾中抽離。
她輕輕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水珠飛濺開來,在燈光下閃爍着晶瑩的光。
堇一從藥箱裡翻出紅花油,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卷起褲腳,露出那腫得老高、青紫一片的腳踝。
她擰開瓶蓋,倒了一些在掌心,輕輕揉搓着腳踝,眉頭微微皺起,因疼痛而輕吸一口氣。
處理完腳踝,堇一起身,在屋裡翻找出一個空花瓶。她将花束拿到眼前細細端詳,那嬌豔的玫瑰在燈光下愈發顯得楚楚動人。
她拿起剪刀,精心修剪着花枝,她将花束插進花瓶,又添上适量清水,随後把花瓶擺在客廳的茶幾中央。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驟然響起。堇一聽到聲音,下意識地起身,卻忘了腳踝的傷,剛邁出一步,便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隻能單腳跳着,費力地朝門口挪去,一路上還碰倒了旁邊的一把椅子,發出不小的聲響。
好不容易挪到門口,堇一打開門,還沒來得及看清門外站的是誰,一個身影便猛地撲了過來,直接撞了她個滿懷。
“堇一,我今晚能在你家過夜嗎?”溫夕帶着哭腔的聲音在堇一耳邊響起。
堇一連忙穩住身子,低頭看向溫夕。
燈光下隻見溫夕臉頰上印着一個清晰的紅紅的巴掌印,原本精緻的妝容此刻已經花得一塌糊塗,睫毛膏暈染開來,像熊貓的黑眼圈,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糊在臉上,模樣顯得有些滑稽。
“你先進來吧。”堇一輕聲說道。
溫夕腳步踉跄地走進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止不住地哽咽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堇一走到茶幾旁,抽了一張紙巾,遞到溫夕面前。
溫夕伸手接過,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說道:“謝謝。”說完,便用紙巾胡亂地擦着鼻涕和眼淚。
堇一一邊收拾着桌上修剪花束時留下的殘枝碎葉,溫夕問道:“你父母沒在家嗎?”
“沒有,醫院忙,有台手術,他們都去了。”
随即溫夕又吐槽委屈地說,“我媽媽好過分啊!去學校當着那麼多同學的面,打了我!我覺得好丢臉啊,還是你父母好!堇一,我們要是能換換父母多好。”
聽到這話,正拿着剪刀收拾東西的堇一像是被猛地一愣,身子微微一顫,手中的剪刀一個不穩,直接紮在了手指上。
“嘶~”堇一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隻見鮮血迅速從傷口處湧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闆上,殷紅的血迹在白色的地闆上顯得格外刺眼。
“你沒事吧。”溫夕見狀,急忙又抽了幾張紙巾,遞到堇一面前。
堇一接過紙巾,緊緊捂住傷口,強忍着疼痛說道:“沒事。小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