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趙盼做好的晚飯已經涼透了,也不見堇一回家。
心急地趴在窗邊,往樓下車棚瞅了瞅,周家小子的自行車已經在樓下了,卻還沒看到堇一的車子。
倆人鬧小脾氣了?他怎麼又不等一一?
趙盼心裡幹着急,怕以前的壞事重演,一把解開圍裙随手搭在椅背,一邊拿起件外套,一邊換鞋着急往外走。
下樓還沒走到周家,就看到樓梯裡一瘸一拐的堇一。
灰頭土臉受了欺負的模樣。
趙盼的心猛地提緊。
“一一,你怎麼了?”趙盼快步走向堇一,輕輕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手上藏着的泥巴污垢,眉眼止不住的憐愛擔憂。
不等堇一回複,趙盼故作輕松深呼口氣,輕柔地拂去堇一臉上的灰塵,把她散落下來的一縷頭發挽回耳後,“一一不怕,我們先回家。”
“媽媽,我沒事的。”堇一怕趙盼擔心,急忙開口說道,不值錢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趙盼不可能不把這當成個大事。
堇一換好睡衣坐在床邊,雙手捧着水杯。她并不渴,象征性抿了口溫水,但在趙盼關切的注視下,猶豫片刻還是把一整杯水都給喝光。
“真的沒被欺負嗎?”趙盼聲音顫抖,站在床邊接過水杯,努力平穩聲線生怕吓到堇一。
“沒有的。”堇一乖巧地搖了搖頭,卷上淺粉色的褲腿,也是才看清摔到的地方。瓷白的左小腿覆上一大片青紫,光是看着都觸目驚心。
“自行車沒騎穩,摔了一跤而已。”堇一看着趙盼微微緩和的臉色補充道,“媽媽,我擦點紅花油就好,别太擔心。”
趙盼拉開抽屜,取出紅花油,把堇一的小腿搭在自己腿上,摳出硬币大小塗抹開,一圈一圈輕柔按摩,絮絮叨叨埋怨道,“周柏深呢,我看他挺早就回來了。他是不是又沒等你?”
“看來真得再和老周他們說說那個孩子,你們一個兩個騎車都快,在路上可都得仔細些,摔這一下哪能不疼的啊。”
“媽媽,别和周家說這個事好不好。”堇一糾結地咬着嘴唇,拽拽趙盼的衣角撒嬌道。
趙盼睜大眼睛,不可思議道,“不說什麼不說,周家那小子怎麼回事,還想不想做咱家女婿了……”
“媽媽。”堇一打斷趙盼的話,把頭埋在母親懷裡,小狗一樣蹭蹭腦袋,壓下心裡的酸漲,“今天的事,和周柏深沒關系,是我考完試想和同學對下答案,讓他先走了。”
“咱家不能不講道理,對不對。”堇一揚起腦袋,笑得傻裡傻氣的。
“你呀。”趙盼擰着眉,指尖點點堇一的額頭,故意闆起臉訓斥道,“下次不許這樣,聽到沒有。”
“嗯嗯,保證完成任務~”
深夜,堇一枕着雙臂,第十遍透過窗簾縫隙數着天上的星星。
她又失眠了,即使漆黑的夜連聲犬吠都沒有,腿疼隻占兩成,她更多的是擔心明天怎麼去上學。
走路的話需要起的太早。讓父母送的話,兩人單位和學校方向截然相反,一折一返,上班時間又太緊張。
如果周柏深後車座坐的是她就好了。
堇一又一遍幻想着,雙腿夾着被子翻了個身,很是苦惱。
夢到這個的概率都比周柏深載她上學的概率大。
堇一歎了口氣,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起床,堇一不出所料又起晚了。
趙盼急急忙忙把她叫醒,讓她快一些,别讓周柏深等急了。
等急什麼,他們不是放學才在一起走嗎?
堇一含着牙刷心想,吐出嘴裡泡沫,咕噜咕噜喝口清水漱口。
趙盼還在催她,堇一就是想快那條傷腿也快不起來,十多分鐘才收拾妥當,嘴上叼了袋牛奶當做早飯,背上書包剛要走,趙盼把自行車鑰匙塞進堇一手裡。
到了樓下,堇一看到不僅周柏深在等她,溫夕也在。
“你們……”堇一覺得她應該還在夢裡,也大起膽子又看了眼周柏深。
他應該也起晚了,每天早上都要洗的頭發,今天發梢還濕潤着,時不時聚集一滴水珠流進修長的脖頸,沒入校服領口。
其實堇一應該沒什麼好怕的,畢竟周柏深一如既往地不看向她這邊。
似乎被水珠逗的有些癢癢,周柏深偏了偏頭,擡手摩挲了下脖子,繼續擺弄着手裡的鑰匙鍊。
溫夕開口催促道,“一一,你快點啊,不然一會兒咱們都要遲到了。”
“你們先走吧,我腿受傷騎不快的。”堇一想到他們還不知道她受傷,心裡有些莫名的氣惱,也不管他們是否想聽,低頭悶聲悶氣地多解釋一句,“我昨天腿被自行車摔到了。”
“我們知道的呀。”溫夕等不及,把堇一手裡的車鑰匙和書包都搶過來,自顧自地解開堇一的自行車鎖。
“你們知道……?”堇一更懵了。
所以昨天,他們還是回頭了的,知道她沒什麼事才會不等她。
堇一不知道她是否該高興,她不是那種強行要求朋友視線必須聚焦在自己身上的人。但他們如果回頭看了她,确實能讓她比昨晚好受一些。
“趙阿姨早上和我們說的啊,”溫夕已經把堇一的自行車推了出來,“我騎你的車,你坐我後面還是周柏深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