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驚蟄剛過,外界的氣候正從寒冬中複蘇,滄瀾道院内部則是一片和風細雨,擡眼望去,隻有朦朦胧胧的水汽撲面而來。
是夜,萬籁俱寂,有微弱的天光從虛空中落下,為這座水上城市提供基本照明。
時重本體正在練功房内靜修,同時還有複數分.身始終在參與不同的實驗項目。
這些項目有自己主導建立的,也有幾位長老以及道院院長主持,内容包含功法研究、符陣推演、材料配比等等,部分實驗甚至是在十萬山脈進行的,隻不過借由空間類的陣法相連。
明日就是初九了,仿着凡人的婚禮,這次的結契大典也将在黃昏舉行,眼看着越來越近了,除了分.身的工作不動,涉及到本體的工作有相當部分都需要交接。
柔和的靈犀香環繞室内,帶來精神上的清明。
從每日的早課結束開始,除了中間接謝宴之回家外就一直在忙碌,直到現在,總算忙完了最近積累的事務,時重熟練的閉目調理自身法力運轉。
忽然,他毫無征兆的睜開了雙眼,陰晴不定的看向洞府門口的方向,
片刻後,時重更是驟然起身往外走去,帶起的風吹滅了燃燒的靈犀香。
同時,他每走一步,整個人的存在感就淡上一分,等到離開練功房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化作無形的姿态,完全無法被注意到了。
在這樣的狀态中,時重無聲的越過蜿蜒的走廊和水亭。
他先是到達卧室,淩亂的床榻仿佛還殘留有前幾日颠鸾倒鳳的炙熱,然後是書房,稍做檢查後便在桌上找到了一封被茶杯壓住的告别信。
翻開信件,裡面絮絮叨叨寫了不少東西,卻又被一筆筆劃去,洇濕的墨迹覆蓋住了原本的内容,最後隻剩下一句:
阿重,等我。
明日就是合籍的日子了,為什麼要等?
時重将信紙揉成團塞進芥子空間,順着快步趕到了洞府門口。
視線往外掃過寬敞的庭院,他一眼便找到了自己明日即将結契的準道侶——謝宴之,對方正站在庭院栽種的結香樹下。
可能是因為神思不屬,這隻善于玩弄人心的狐狸精并未發現時重的存在。
他摘了幾根結香樹的枝條收進芥子袋裡,又取出從庫房找到的遠程傳送符,最後,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洞府門口。
随後,謝宴之狠下心撕開了傳送符。
朦胧的藍色光暈從玉符中冒出,并迅速包裹住使用者形成一個半透明的藍色光球,接着,這個球體迅速縮小,帶着裡頭的人化作一道虹光往虛空處飛射而去,眼看着就要離開,直到……
有透徹的明光後發先至,突兀的攔住了它,并逼迫對方在震蕩中重新化作原本的藍色光球。這次,光球甫一出現就迅速碎開,露出了裡面一臉錯愕的謝宴之。
“燕燕你想去哪兒啊?”
時重的聲音如銀瓶乍響,即使在被突然攔住後已經有了預感,但聽到他的詢問,謝宴之還是宛如被破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
半響,他一寸寸的擡起頭,朝着說話聲的來源看去:“阿重,你怎麼會在這兒?”
時重:“不在這兒,我又應該在哪兒啊?”
謝宴之:“練功房?”
時重冷笑一聲。
謝宴之前些日子纏着他厮磨了很長時間,一會兒去約會,一會兒要親自布置結契典禮,還有計劃合籍後一起去旅行,以至于到了臨近結契這幾日,時重不得不專門抽時間補上之前落下的修行。
結果呢,他這邊忙碌到半夜,突然發現自家準道侶逃婚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是萬萬不敢相信的。
這會兒再聽到謝宴之明知故問的回答,時重整個人如同被觸碰到了逆鱗:“我不在這兒,才方便你抛夫棄子離家出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