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風起,冷月照,夜色深深……”
鑼鼓聲伴随着幽冷綿長的女聲鑽入人耳,餘生安睜開眼睛,頭腦尚不清醒,便看到昏暗的巨大戲台中央,站着一個披着黑色長發的女人,長長的白袖無風自動,宛若兩條自缢用的白绫。
“!”
不對,他明明上一秒還在自己家裡,就坐在電腦桌前準備試玩新遊。現在是什麼情況?做夢?穿越?
眼前的一切暫時無解,餘生安本能地想起身,試圖調查一番,孰料掙紮半天無果,這才發現自己被某種神秘力量牢牢地壓在了觀衆席的座位上,怎麼也不能離開座位,連視角都定格在了戲台,移動不得。
台上的女人黑白戲衣翩然,穿梭在一片白色煙霧之中,若隐若現。她的身姿輕盈無比,行走時長長的衣擺浮動,竟真的像是魂魄飄在台上一般,“可歎我閻惜嬌,如花女自遭慘禍,隻落得香魂渺渺,冷冷清清,凄凄慘慘,無處安身……”
女人獨占偌大的戲台,唱着這出獨角戲,就在餘生安以為她要唱完整出戲的時候,她扭過頭來,在白霧中露出了慘白可怖的臉,一雙墨色油彩勾勒的眉眼寫滿了猙獰的恨意,餘生安心中一跳,出于資深恐遊玩家的直覺,他條件反射地眯起眼睛……
“咻!”伴随一陣破空的風聲,女人驟然沖到台下,那張慘白的臉蓦地貼近餘生安,一雙幾乎沒有眼白的深黑瞳眸直勾勾地盯着他,餘生安甚至已經感受到對方冰冷的吐息,她目光陰狠,凄厲地高唱着,“三郎——三郎——你跟我走啊三郎——”
忽然,紅色的液體從她的眼角、鼻子、耳朵裡流出來,暈開了她臉上的油彩,她眼裡的絕望和恨意比她的面容更加可怖,餘生安低了低視線,看到她的脖頸處有一道猙獰的切痕。
耳邊響起高低起伏的尖叫聲,餘生安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眼神平靜得仿佛要立地成佛。
下一秒,女人的身形扭曲,與白霧融為一體,漸漸消散而去。
伴随着女人的消失,餘生安感覺身體上的禁锢一松——他能自由行動了。
餘生安立刻跳下坐席,環顧四周,他身處于一個殘破不堪的劇院,剛剛被濃霧遮住的戲台也露出了它髒污的牌匾。
永嘉戲夢劇團。
“這是哪裡……我要回家……嗚嗚嗚嗚……”剛剛刺耳的尖叫聲已經轉為一陣男女混雜的抽泣,餘生安快速掃了一眼,映入眼簾的有五個人,再加自己四男二女。正在哭的是一個女孩和一個長着青春痘的男孩,都像是上高中的年紀。
“哭哭哭,哭什麼哭!吵得老子頭疼!”中年男人擰着眉頭罵罵咧咧走過去,伸手使勁推了一把男孩的後背,“小娘們哭正常,你個爺們哭什麼呢?”
男孩被他推了個趔趄,哭聲噎在喉嚨裡,女孩也被他唬住了,愣愣地望着他噤了聲,在場的人都看向了他。
中年男用手捋了捋下巴,“我告訴你們,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我們現在在玩真人恐怖遊戲,而我是老手,所以你們都得聽我的,有什麼線索都報上來,大夥兒一起逃出去。不然……”他加重了語氣,露出森然的冷笑,“被怪物殺死我可不管。”
氣氛頓時更加凝重,剛剛還哭成一團的二人都被吓成了啞巴。這時,隻見一位個子高大臉蛋圓潤的姑娘特别響亮地“嗤——”了一聲,“大叔,想騙新人給你賣命,也得有點兒誠意吧?信息都不給說全,擺明了讓人家當探路石呢?”
新人們齊齊色變。
那大叔剛要發作,結果發現這姑娘比他還高一個頭,再加上她言語間都透着她也是老手的訊息,硬生生地啞火了。
餘生安趁衆人都圍在那兒,一邊聽着這裡的動靜,一邊在場地裡轉悠,努力尋找有用的線索。
他先上了女人唱戲的戲台。戲台是用木頭搭起來的,踩上去吱扭吱扭地響,仿佛是上個世紀的産物。
戲台中央,有大片大片的黑褐色污漬,凝固在破損的朽木上,幾乎浸染了木頭的原色。餘生安雙手撐地躬身俯首,将鼻子湊到地闆上,聞了聞,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沖過來,讓他喉嚨有點發嘔。
“你們兩個跟好大部隊,隻要完成主線打到結局就能活命。”熱心姑娘自稱鹿園铮,她的大嗓門清晰地傳到餘生安耳朵裡,“過程中有餘力就多找線索和推理。”
兩個新人滿臉感激,頻頻點頭,另一頭的餘生安一邊使出吃奶的勁兒扒拉着一塊木闆斷口,一邊同樣無比配合地用力點頭——盡管無人在看。
“遊戲裡都是有boss的,不是鬼就是怪,在這個地方,抛開你們的唯物主義,被他們殺死非常可怕。”鹿園铮嚴肅道。
兩個新人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啄米小雞,聞言誠惶誠恐。
而另一邊的餘生安已經成功把斷口扒拉得更大了,他看着黑洞洞的孔洞,撸起袖子,毫不猶豫地把手伸了進去,同時認真搖了搖頭,表示不認可鹿園铮的封建迷信。
然後他就感覺到有什麼冰冷滑膩的東西一下子從手底溜過去,狠狠在他手背上撓了一下。
……靠。
餘生安本能地縮回手,手背上多了四道血淋淋的指甲痕。
鹿園铮的講解仍在繼續,“不作死就不會死!尤其是你們新人既不知道有沒有覺醒腺體,又沒有保命道具,還不如苟着來!積分可以慢慢囤,命沒了就真沒了!”
嗯嗯。有道理。
餘生安又贊同地點點頭,然後伸出帶着血痕的左手,再一次對準了黑洞——
“喂!”
背後忽然拍上一隻手,把餘生安吓了一跳。餘生安回過頭,一個左右耳都打着耳釘的潮男滿臉趣味地盯着自己。
“這麼冷靜還獨自打野,你是高手啊……但所有榜上有名的高手我都認識,你這張臉卻陌生的很。”潮男拿肩膀撞了撞餘生安,擠眉弄眼,“難道是哪位大神的馬甲?你是有僞裝異能的大神?總不能是白訟……嘶——我靠,不會真是訟神吧!”